今天上午，我们九点半才吃早饭，女儿还在睡觉，只我和夫人。吃完饭，我们俩坐在餐桌旁聊起了从前。
说真的，我们俩今天所创造的生活与取得的成绩都完完全全来自于我们自己的努力，和父母几乎没有半点关系，相反，母亲在这中间还起了不小的反作用。
我们肯定我母亲这几年的变化与进步，但是也忘不了她带给我们的伤害，虽然不去想，不提起，但是始终都忘不掉。
话题好像是从房子的事说起来的……
我们在北京买房子的时候，我在部队任营副教导员，我的性格决定我不会阿谀奉承，不会吃拿卡要，不会以权谋私，所以，很穷，三十多万的房款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借亲朋好友的（当时我只开口三个人，同是部队的战友我觉得经济条件都差不多，不能张口借），答应的挺好，要拿钱时又都说这样那样的情况没钱了——我只是借两个月而已，人家可能觉得凭我的条件还钱难度大吧。可是我是个把信誉看过重于生命的人啊，如此，朋友战友让我失望了，满嘴火泡、咳嗽两个多月。
然后是家人，这个时候不是帮我，而是在我母亲的带领下想方设法联合起来用欺骗的方式以低价买走了我老家的房子，因为亲情，我可以不在乎。
搬家的时候，我和夫人在收拾东西，哥嫂来了，进屋就说房子是给他岳母买来住的，于是实在的我们只拿走了自己的衣物和被褥，几乎所有家具电器都留下给大哥他们了。没想到的是，半年后那个家被警察查，家里住了几十个传销者，据说他们走后什么家具电器都没有留下。再次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夫人又说到了她结婚、生孩子时，没有订婚仪式，没有任何彩礼，我一个从校门到部队的人，根本不懂得那些，但是大哥大姐都结婚了，父母不知道吗？他们只是装糊涂。结婚的婚宴钱、婚礼钱都是我们自己掏的，结婚当天的晚上，母亲到我家要给我们结算婚礼份子钱，时机不对都不说了，还分什么谁的亲朋随的分子钱就给谁，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你们大家结婚吗？结果我家亲戚的随礼钱都被母亲拿走了，大哥的朋友随礼大哥拿，大姐的朋友随礼大姐拿，姐夫的朋友随礼姐夫拿……可是亲戚家哪个兄弟姐妹结婚我们没随礼呢？
我们家和母亲家在一个楼住，但是夫人怀孕、带孩子的那两年，没有被叫家里吃过一次饭，没有被关心关怀过一次。偶尔夫人带东西去看望他们的时候，被回赠的蛋糕、绿豆糕什么的，都是过期、长了绿毛的腐坏东西。这些我们也都可以不计较。
大哥大姐的孩子从出生开始，每年过年母亲都给100块压岁钱，夫人每年也都给她们压岁钱（我在部队过年基本上回不了家）。可是七八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母亲叫我媳妇过去，说，现在三个孩子了，每人100给不起了，以后过年每人50。夫人对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有告诉夫人，女儿出生第二年，过年时母亲对我说，三个孩子了，以后过年都不给压岁钱了。我很不理解，我说你这样做不合适，然后我拿了100块给母亲，让她给女儿压岁钱。可是母亲在给庙院捐款捐物时，几千几万眼睛都不眨的，亲情在她眼里还不如对待一些社会上的骗子。
父亲单位分房子，大哥也是那单位的，他把自己分的房号卖了1.5万，然后母亲不知道在谁那又得到一个房号，直接给大哥了，问题是大哥那时候住的房子也是父亲单位分的，也是父母给的，面积比我们的大多了，我们的房子是夫人单位分的，家里只是掏了一万的装修款（还把同时装修的他们的房子装修款都算在我们头上了）。后来，母亲在我们面前炫耀她当时怎么怎么英明的要下房号，给了大哥——炫耀了无数次后，我终于忍不住反问她：“我们当时的住房条件不如大哥家的，大哥的房子还是你们给的，我们结婚家里什么都没给，你们为什么没有考虑过我们呢？哪怕是问一句？”终于，母亲意识到我并不是傻子，再也不炫耀这个事儿了。有种不是亲生的感觉。
1999年，父亲生病买药，我半年花了一万多，母亲替我们交了三十多的电话费还得要回去。父亲住院做手术，我拿出了我全部的积蓄，夫人又借了几千凑了一万，可是不如大嫂拿的两千块，母亲走哪夸大嫂到哪，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我有几年每个月给母亲买药，夫人到部队探亲还要往回帮着带，回家，母亲依然要要回帮我们临时缴纳的二三十的电话费。
2014年，我邀请母亲在我们家住了半年多。那些日子，她完全无视我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事无巨细的管这管那，这不行，那不行，家里到处贴满了符，连我们挂了十几年的照片她也说有忌讳，她说家里的玩具有什么神灵类的，吓得女儿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我炒菜发出的叮当响声也不对，反正就是什么都得按照她的来，家里异常压抑。我每天忙碌辛苦了一天，再站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下班，回家还要炒菜做饭，饭后还要给母亲按摩，全身按摩，这些我觉得是我做儿子应该做的，我没有怨言。可是，一次我带母亲去二姑家，母亲晕车了，在二姑家我跑前跑后，端盆倒水，跪在地上为母亲敲背。但是母亲在情况好转之后和二姑几个人说话，二姑夸母亲养了一个孝顺儿子，母亲直接说：“这个不如那个。”我和夫人都在场，意思是我不如我大哥。我虽然在部队漂泊二十年，但是该尽的孝我都尽了，我这再不济，她在我家前前后后也住了有两三年了，我不如大哥，大哥敢让她在家里住一天吗？哪怕一天！虽然他们都在老家，都住的不远。那一次，我断片了，失忆了，我只记得母亲说的那句“这个不如那个”，至于前因后果我都忘记了，完全不记得了，后来还是夫人帮我回忆起来的。那一次，是真的痛，心痛，特别痛！
无数的伤害，我们都选择沉默，选择无所谓，选择一笑而过，选择感恩，选择亲情大于一切，可是，那一次真的让我寒心了。
我对夫人说，这几年其实我是非常纠结的，每年的过年从我内心来讲我是不愿意回老家过年的。我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我愿意努力尽孝，不那样我会心里不安的。可是我又对这个家里的亲人们感到失望，对他们这么多年来一再的伤害感到寒心。
回忆了那么多不堪的事，夫人劝我还是要放下，做好我们自己该做好的就好。我说我是这样在做，一直都这样在做，只是心底的那痛怎么都忘记不了，而且一直隐隐作痛着，一直都纠结着，真的放不下。如同夫人所劝，我想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做好自己该做好的，其他，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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