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日,是第69届国际儿童节。
我这个人,对于过节,并没有太大的向往。记忆中,只有戴上红领巾那次,让我还残存了作为一个小朋友,该有的欣喜。
那时候的我,还在读一年级,然而却略显早熟,因为家庭贫困,所以小小年纪的我,俨然就是个小大人。而大人都有一种特征,那就是无法真正的开心。
七岁以前的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笑,无所畏惧地哭,疯疯癫癫地闹,傻不拉几地笑;一是因为自己无知,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二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爸妈”会包容我的一切,也许其中也有些痛楚,但更多的是喜悦。
然而七岁之后,我的亲妈出现了,她从“爸妈”身边将我带走,从此,原本天真烂漫的生活便发生了质的改变。
对于亲妈,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哭,天天闹,盼着她能把我送回“爸妈”身边,但这只换来了无尽的斥责。从此,亲妈在我心里就建立了一个凶悍的形象。在这里,我有姐姐和弟弟,我在亲妈的眼里找不到自己,觉得自己完全不被重视了。我开始慌了,渐渐学会了把自己藏起来,我变得很乖,同时,心也彻底封上了。
家里条件很艰苦,姐姐比我大5岁,在学校住宿;弟弟比我小四岁,我得照顾他,他才是全家最受宠的人;当我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我躲起来哭了好久好久,仿佛整个天空都变暗了。我找不到疼爱我的爸妈了,却总被这个亲妈呼来唤去,稍稍不如她的意,她就开始骂骂咧咧,如果顶嘴,还得挨揍。我讨厌她,至少那个时候,是打心底里讨厌。为此,我便立下了人生的第一个理想,那就是尽快想办法自立门户,早点离开这个家。是的,这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真实想法,但,她并不敢说出来。这里,没有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但是,有什么出路呢?我有一个表哥,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当时得到所有亲戚都称赞。于是,我便以读书当作是唯一的出路。异常刻苦,只为将来某天也能金榜题名,远离这个小村庄,远离这个家。
我的学习还不错,因此亲妈只好在生活琐事上挑我的刺。于是,我变得十分勤快,包揽了所有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渐渐地,我便成了所有村民眼中的好孩子。其实,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支撑我的信念,则是若干年后的金榜题名。那时候的我,已经学会了等待和忍耐。没错,一个九岁的小姑娘。
然而,亲妈的不信任,还是伤了我的心。家里的零食吃光了,赖我;她放在某个地方的零钱不见了,就审问我;总之,不管是什么找不到了,她最先怀疑的就是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却自信满满地对我说,姐姐和弟弟她是很了解的,而我,貌似是个外星品种,她还得再考察考察,在考察期间,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我都得受着。
有一次,她买了几斤橘子回家,分给我们吃了之后就放起来了,第二天,橘子不见了。她没做任何调查,就给我扣上了“偷吃贼”的帽子,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我,还一直强调“除了你,还会有谁?你这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一看就是那种暗地里捣鬼的人。”那一年,我十岁,很想回去找爸妈,但是又不敢提。我反复提醒自己,“等考上大学,一切就不一样了,加油!”
很快,我小学毕业了,要升初中了。但是,她却想着让我去打工,因为村里的大部分女孩子都辍学去打工了,她觉得我也没有继续念下去的必要了。当时,我还真想顺了她的意,因为这样就可以远离她,远离这个家了。但是,继父强烈阻止了她,还是把我送去中学了。这段时间,除了向她伸手要钱的时间,我都过得很快乐,因为离家远了一丢丢,也不用每天回家了,终于自由了一些。心里默念:“时光时光快些吧,高中快来吧,这样离家更远,一个月只需要回一次家了;高中也快点,上了大学就更远了,一年也就只需要回一次家了。”这强大的意念支撑了我很久很久。那一年,我14岁。
然而,拿人手短,这是我最难堪的一件事情。当时,每周伙食费是20元,但她还觉得我太会花钱了。她并不知道,我吃最差的饭菜,只为了少欠她一些。
快中考的时候,家里要做新房子,她让我别读了,去打工。要不是校长和班主任赶到我家来劝学,估计我早已踏入社会了。
我的大学梦终是没能实现,中考成绩不错的我,填报了一家师范类专科学校,只为了能够早点参加工作,不向他们伸手要钱了。五年后,我毕业了,成了一名乡村教师,然而讽刺的是,我仍住在这个家里,那栋宁愿让我辍学也得建的新房子里。如今,我在这里住了整整2年,而父母却都出门打工去了。我孤独的,清净的,悠闲的,住着,悲悯自己的过去,嘲笑自己,一个可怜虫,一个寄生虫。这就是我,24岁的我。
关于过节这回事,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除了戴上红领巾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精神焕发,神采飞扬。而那种感觉,早在很多年前就已被悲愤掩盖了。
而今,我是一名教师,我希望能多给乡村的留守儿童多带去一些温暖。哪怕在家里不尽人意,但总该有个地方,能让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我想,人这一辈子,总该做点感动人的事情,就算不能感动别人,也该感动自己。我相信,以后的每个儿童节,于我而言,都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