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女孩儿,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今年大学毕业,九月份要继续念研究生。家族长辈大多重男轻女,整个家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少,我算是目前家族里学历最高的一个。
我舅舅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甚至认为念书不如赚钱,所以他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
记住上一段的每句话,因为这是故事的背景,很重要。
今天早上九点多,我上完游泳课回家,洗漱完毕后,开始学习。十一点左右,我舅舅来我家找我爸商量东西,我下楼去厨房准备做午饭。
这画面本来十分和谐,直到我舅开始说起了“教育”这回事。
“读完大学为什么不去当老师呢?”我在厨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语气就能想象出他嫌弃且不解的眼神。
“她不喜欢啊,我们又不能强压着她去。”我爹回答。
“当老师有什么不好?还要再去念研究生?”
“她自己想再念书,我们也只好支持了。”我爹说。
“当老师一个月好几千,积少成多也会有钱的啊。”说来说去都是钱。
然后,他又开始说起了上个月刚在全家族面前说的那个故事:他朋友的儿子,毕业后回家找一份月薪三千的工作,被街坊领居看不起。
“你看看,念了研究生有什么用,一个月赚三千?”我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
“连他爸都看不起他。而且我那朋友七十多了,还没能抱孙。我七十多那会儿都有六个孙子孙女了。”我内心:这又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现在不念师范,以后研究生毕业了还想去私企工作,私企说倒就倒……”后面那句没听清楚,因为厨房和客厅离得远。
听完他的一席话,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猪的差别还要大。
在他看来, 男孩优于女孩,教师是最好的职业,读书如果不赚大钱就等于没用。所以,他不喜欢我,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他不喜欢的领域内,我都掺和了一脚。
等我差不多做完饭,我舅舅走了,我妈走进了厨房。她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说。她不说是因为她知道我每次听到这种论调都特别生气,我不说话则是因为我无语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用下面这个表情包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在我看来,我舅舅真的没什么情商,他已经是第二次讲这个事情了。第一次是在一个多月前,当时亲戚都在,这一次是在我家,听众只有我父母。但无论是哪一次,我都会觉得这是在变相讽刺贬低我,我听来是如此,不知道他和我父母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他不重视教育,所以我的表姐表弟都是早早就辍学打工了,也都早早地成了家。小我一岁的表弟前几天刚生了第三胎,这一次是个男孩子,所以他们过几天要摆酒席,找我爸商量也是因为这事儿。
他和我爸都是出身农村,但教育方式却是天壤之别。他认为人不需要念太多书,会赚钱就好了;我爸觉得供孩子念书才不会后悔,他不想让后辈跟他一样操劳一生,所以我姐我弟也都念了大学。
而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厉害,相反的,我时常觉得很自卑,因为无论怎么挣扎,很多事都没能如愿。所以我也只能在一座很一般的高校,念一个很一般的专业。但不曾想就算是这样很少在人前露面的我,也经常沦为他们茶余饭后的活靶子和“错误示范”。
“反正也不是同路人”,我想。
念书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不管外人怎么说,至少都要有自己内心的坚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