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小说被称之为艺术,是因为小说具备艺术的美感。一篇好的小说,就是一件艺术品。要是作家都把小说当做艺术品,那么不管写什么,它终要能够传达出一种美。
经典的小说,总是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结合。作为其众多小说作品艺术性的代表,家国兄的几篇“茶小说”,构思精巧,文本讲究,叙述自觉。
首先是在叙事结构上,采取了单线条式,使得小说线条清晰,简洁明快。但是,单线条的小说结构,却并不简单,而是经过精心“布局”,充满了艺术张力和想象力的空间。
因为每个故事,都有一个来自外面世界的“闯入者”,闯进山乡人家的平静生活,犹如在静谧的潭水上,投入一个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就像古代的水墨山水画,家国兄有意设计出小说结构的“留白”,引领读者进行基于生活层面的思维和想象的拓展。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毛尖茶》中,自四川绵阳远道开车而来的小林子,路过龙王垭的途中,小车抛锚,被居住路边的茶场技术员周秀林的新婚妻子毛小翠,好心“收留”。
静谧温馨的夜晚,蓦然闯入的单身男人,独守新房、等待丈夫归来的漂亮新媳妇,故事就在这样富有“暧昧”意味的情境下展开……
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呢?家国兄把读者引入这样的期待中,抽丝剥茧一般,抽出后面的故事,剥出故事内蕴的茶文化和人性之美。
《摘茶叶》中,留守的茶乡女子杨云香,采茶、制茶,样样能干,闲时到茶场摘茶,偶尔跟外出打工的老公通个电话。她守望着自己的茶园,过着平静的乡村生活。
闯进她生活的,是一个县城大公司的老板、她的远房小叔子林本清——林本清暗地里给她手机充了500元话费,还到茶场、更专程回老家老屋,通过各种途径,反复接近她。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正如杨云香的“闺蜜”汪翠芳“嘴对着她耳朵说,你那小叔子好像怪喜欢你,一看他看你那个眼神儿,我就晓得……”
杨云香会做如何反应?两个人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一切在情理之中,又出乎读者的意料之外。
在演绎梅子贡茶一段历史渊源的小说《梅子垭》中,避祸、逃荒流浪的吴婶儿和大鱼、小鱼母子三人,走进汇湾河畔的大山,闯进了山民江顺有与女儿大梅、小梅父女三人的山居农耕生活。
厚道的江顺有,收留了落难的母子三人。而江顺有死了老婆,吴婶儿是寡妇,年轻的大鱼、小鱼与大梅、小梅正当年。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又似乎难以预料……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在这样简洁却精妙的小说结构中,家国兄小说的人物塑造和故事叙述,也如水墨画的技法——只几笔就勾勒出传达人物精神气韵的线条,并不精描细琢;叙述既干净简短,又生动传神,留下意蕴丰富的想象空间。
《摘茶叶》中,林本清在反复试探、接近杨云香之后,最后一次来到杨云香的家。迎接他的只有婶娘和“见人自来熟”的汪翠芳。
林打杨的电话,关机。“实际上,这时候儿,杨云香就在屋后边儿的树扒里,躲在一坨青枝绿叶儿下边儿,看见林本清的车走远了,她才回来。……茶场里外都没看见林本清的车,她才朝有人摘茶叶的茶园走去。”
她为什么关机?为什么躲在树扒里不出来?为什么她没看见林本清的车,才朝茶园走去?
这是多么美丽的“空白”,多么诗性的意蕴。
《梅子茶》中,吴婶儿和大鱼、小鱼母子三人,与江顺有及女儿大梅、小梅父女三人,乱世中相遇于宁静的山乡一隅,他们两辈人、三对男女之间感情的交流,家国兄几乎不着一字,全在挑水、砍柴、抽烟、喝茶、农闲上集市买衣料、冬天捕食麂子,等等一系列生活化、有民俗味的行为细节中,含蓄隽永地体现出来。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人物的性格,像鄂西北的大山一样,岿然不动,淳朴木讷。行动胜过一切语言,他们在行动中,似有似无地暗通心曲。
尤其是江顺友和吴婶儿的交流,淡化在几次两个人推让着抽旱烟袋的情节中。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家国兄也只是给了这样一段暗示:“……大梅渴不过,早上醒得就早,见吴婶儿都起来了。吴婶儿却没在火炉烤火,门也没开。吴婶儿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大梅心里头就打了个疙瘩……”
可见,家国兄似乎并不愿在小说故事的曲折性上大费周章,他的本意只在叙述本身:节奏上从容不迫、疏密有度,且采取了徐缓、含蓄的语调和意蕴。不会像有的小说,速度太快,写实直白,给人逼仄或一览无余的感觉。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他有意放慢叙事的节奏,掩饰叙事背后的意图,虽有明确的目标,却并不急于表达和到达。他似乎不动声色,且可以随时驻足停顿,坐下来抽支烟,喝喝茶,调匀了气息,再继续前行。
如《摘茶叶》开头的一段写景:“正月间,山里边儿又下了两回雪,好像还是在过冬天。按说,二月间天总该暖和了,可又下了桃花儿雪,天好像更冷了。这个老天爷,像是哪个把他得罪了,不是下雨下雪,就是板着个脸儿,好像不快活,害病了,又像有么子心事儿。节令倒是到了开春的时候儿,可山上地上倒像还没发青。”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这样的文字,奠定了整篇小说轻盈的抒情基调,和优雅的叙事节奏。但轻盈不等于轻飘,优雅不等于做作。
家国兄擅长于通过人物的语言、行动、情态,层层推进、娓娓道来地,完成小说的人物刻画和故事叙述,并且非常自然地,把鄂西北竹溪的茶文化,以及民情风俗、世态人心、生活变迁,融入其中。
此外,家国兄“茶小说”的语言,无论是作者的叙述,还是小说人物的对白,依然以一贯之地化用了鄂西北竹溪地道的方言,给小说打上了浓郁的地域特色。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我之所以说他是“化用”,是因为他克服了对方言的生搬硬套,在方言与普通话有机结合的基础上,加以改造,甚至对个别特别生僻的方言字词,他还有意作了附注。
其语言除了强烈的地域性、个性化、乡土气,还有一种非常朴素的质感:细腻灵动,简短凝练,看似朴素、似有土腥气,其实是精致而诗性的,是花了很多心血、用了技巧的。
总之,家国兄系列“茶小说”的结构、叙述、语言等方面呈现出的艺术美、乡土美,紧扣鄂西北竹溪的乡村生活节奏,弥散着乡土气息,巧妙地融入地域文化情境,如溪水般流淌出来,实现了乡土叙事的回归和超越,体现了他对乡土小说艺术独到的执着的追求。(待续)
[阅读]品读阮家国的“茶小说”:氤氲鄂西北乡土人文之美的茶香(2)注:原发《十堰作家》2013年春季号“理论与批评”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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