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内容概述:平静的小镇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死者分别是女中学生和当地村民。由于缺乏足够的线索,整个案子陷入僵局。刘晓哲隐约感觉到程媛媛有所隐瞒,却始终找不到决定性的证据。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刘晓哲目睹了小镇的衰败与世风日下。无奈之下,刘晓哲抛弃了心中理想主义,离开了小镇……
小说导读:这是一个关于理想与成长的故事
怀揣着理想主义的刘晓哲,总是憧憬着平静的生活,但面对现实的污浊,他不得不走向世俗世界……
内敛羞涩的林允,总像个成长不起来的儿童,最终在程媛媛的帮助下走出了封闭的自我世界。然而,程媛媛的日记却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
PS:每周四更新一章……
七点刚过,刘晓哲便从床上起身,匆匆洗漱之后便走出了家门。
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慢悠悠地漂浮着。东边的天空闪耀着白色光芒,清脆的鸟叫声在空中传播开来。时间正值四月中旬,早晨七点多的空气分外凉爽宜人。大片的稻田,在微风的吹拂之下宛若是碧波荡漾的湖面。刘晓哲不时碰见几个小学生。他们沿着马路边缘行走,步履相当缓慢,手指在青葱的稻穗间划过。也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在马路上嬉戏打闹,被过往的拖拉机师傅呵斥一番。淘气的学生似乎不服气,朝着拖拉机师傅做出鬼脸。
沿着横卧于田间的马路走了几分钟,便到了砂石镇的边缘地带。那里有家包子铺,刘晓哲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包子铺的面积不过十个平方,里面桌子、蒸笼、炉灶一应俱全,将整个店面填充地满满当当的。每天清晨上班经过那里,刘晓哲总会买上几个馒头,再加一杯温热的豆浆——这是他一贯以来的搭配。
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刘晓哲习惯叫他宝叔。
宝叔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直未出过砂石镇的地界。过去,他与妻子一直在乡下务农。到了九十年代末期,夫妻俩紧跟着个体经济发展的潮流,在镇上开起了一家包子店。因为位置偏僻,在加上同行的竞争,夫妻俩的生意并不见好。刘晓哲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每次从包子店门前经过,几乎是看不到人,只有宝叔和他的妻子坐在店里发呆。
几年后,或许是因为创造出独特手艺,店里的生意逐渐好起来。不过,在这个偏僻的小镇,生意再怎么好,却也只能够满足温饱,至多是留下一点点的积蓄而已。
刘晓哲走到了店门口。宝叔很热切地跟他打了招呼,并顺手扯下一个塑料袋,利索地将馒头和豆浆装好,微笑着递给了刘晓哲。看着宝叔下巴初浅浅的胡茬和淡淡的微笑,刘晓哲心中颇有感触,只觉得宝叔这样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虽是没有什么钱,但是心眼好,懂得知足,人生倒也是惬意。
“谢谢。”刘晓哲向宝叔道谢,将早已准备好的零钱递给了他。他没有与宝叔交谈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个内敛之人,不会说什么话,有的只是热情。更何况,刘晓哲自己也不会说什么话。两个不会说话的人待在一起,难免会尴尬。
离开包子店,刘晓哲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当麦芽糖的甜味慢慢地渗透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十分亲切。这种熟悉的味道,即便是过了十年的时间,却依旧一点也没有变。
走了大约三分钟,刘晓哲便到了小镇的百货大楼前。
百货大楼是栋方形建筑,一共三层,处在小乡镇的中心地带。一楼是售卖商品,二楼和三楼则当做出租房使用。那里住着不少周边的村民。他们在多年前纷纷涌入小镇做点小生意,总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因为这个缘故,在过去那些年里,以百货大楼为中心的这条街道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人头攒动,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那时候,刘晓哲的父亲偶尔会带他一起来镇上赶集。父子两人通常会沿着这条热闹的小街慢悠悠地行走,在每个小摊上逗留些许时间。小摊上堆积着各种物品。有各种早餐小吃、水果零食,也有五花八门的生活生产用品,还有不少农业生产工具——像镰刀、锄头、钉耙等等。小贩的吆喝声总是不绝于耳,清脆洪亮。每每遇上客人前来,他们脸上又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如今,热闹氛围仅仅限于周末——也就是小镇赶集的日子。不过,即便是在那两天的时间里,从邻近村里过来的村民却也不如过去那么多了。街边的小摊已经陆续消失,商店倒是还能吸引不少顾客。同样,百货大楼也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只能够吸引些老年顾客。
百货大楼旁便是派出所。那是一个小而简陋的院子,三面是高高的围墙。墙角长满了高低不平的杂草,从未有人清理过。院子里只有一栋两层的办公楼,还有一间简陋的小食堂。
刚走进派出所的铁门,刘晓哲便瞧见两个同事从办公楼里急匆匆地走出来。看样是,是发生了什么案子。他们身后是派出所的老民警陈湘,同样是脸色匆忙。刘晓哲一脸诧异,随即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案子。
“有人报案说发现了两具尸体,你也去看看。”陈湘快速说道。
刘晓哲二话不说,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了口中,又匆匆喝完了豆浆,跟着三人上了一台旧警车。
事发地点是一片小树林,位于砂石中学旁。
砂石中学是整个小镇最好的中学,由镇上的煤矿出资兴建。那煤矿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国有企业,文革时候便已经存在了,刘晓哲的父辈都在那里做过事。为了将煤炭往外运输,县里还专门在山腰处修了一条窄轨铁路。上小学的时候,刘晓哲常常可以看见冒着黑烟的火车头在山腰的林间穿梭。出于对火车的好奇,他经常跑到铁轨边,想要见一见火车的真面目,但没有一次能够如愿。后来,煤炭的产量逐年减少,火车逐渐退出了舞台,只使用重型卡车运输。
砂石中学位于一处开阔的平地上,距离砂石镇约四百米左右,与繁忙的省道由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面连接起来。这条水泥路长约五十米,一边是几栋零散的民居和菜地,而另一边则是一片面积不大的林地。两具尸体就是在这一小片林地的中心地带被发现的,发现者是砂石中学的初三女生程媛媛。
当刘晓哲一行人到达现场时,几个当地的村民和不少中学生正在树林的外围议论纷纷。陈湘下令封锁现场,将无关的居民都驱散,他自己则和刘晓哲一块进入到林地中查看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是大约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另一具则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陈湘猜测她很有可能是砂石中学的女学生。男尸身形瘦弱,颧骨突出,头发凌乱。眼角处有一道伤疤,像是许久之前就留下来的。他穿着一身褶皱的灰色西装,心脏位置有一处被利器刺伤的痕迹,已经被鲜血染红。至于女尸,她的额头上残留着鲜血,手中还握着一把残留着鲜血的小型水果刀,其他地方并无异样。陈湘在仔细地检查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初步判断:男子是被利器刺伤,因失血过多身亡,女学生则是被钝器砸到中太阳穴而身亡。
在勘察现场时,除了在离男尸的头部不远处发现一块残留有鲜血的石块和一个手电筒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两具尸体的呈现出来的状态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女学生的尸体面部朝上,双手很自然地伸着,双腿也是呈自然撇开的状态。男尸则是面部朝下,左手搭在女尸的胸部位置,右手离石块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初步估计,可能是女学生出于自卫,用刀子刺了这个男子。男子在情急之下抓起一块石头将女学生砸死,然后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不过,这样的分析是建立在我对于他们死因分析无误的情况下才能够成立。下午县里会派人过来进行尸检,到时候就知道了。”
“会是性侵吗?”刘晓哲嘀咕道。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其他情况。”
“还会有什么情况呢?”
“这个很难说。”
陈湘的语气中流露出了痛苦的情绪。他属于情感细腻而敏感的一类人,很容易产生悲伤的情绪。这样的性格,天性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后天的经历却让这样的性格不断强化。如今,两具尸体摆在他面前,其中一个还是十来岁的花季少女,他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真实情感。
对于生命,刘晓哲同样是非常敬畏的,因为多年的教育经历以及阅读体验教会了他生命的奇妙和渺小。更何况,他的心灵总是向往和谐静谧,难以忍受残忍事情的发生。有时候,他甚至连一只蟑螂或是蚂蚱都不敢伤害,因为他难以想象这些小生命受到摧残时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他觉得那一定是非常痛苦的。此时,刘晓哲的心情异常沉重,心中并未思索案件本身,倒是在感慨凶手为何如此凶残。
忽然,林地外响起了一阵哭泣声。陈湘和刘晓哲一同走出树林,看见警戒线外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正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掩面哭泣。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扑倒在女子的怀中,同样是放肆地哭泣着。他们还身旁站着几个围观的居民,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她是死者的妻子,想要进去看看。“警戒线旁的一个年轻警察说道。
“先让她进来吧,孩子就算了。”陈湘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女子跟随着陈湘走进林地,来到男尸旁边时,她突然之间跪倒在地上,更加放肆地哭起来。她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跪在地上哭泣着。那痛苦的声音刺痛了陈湘的心,令他久久地仰望林地上空,沉默不语。刘晓哲同样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女子绝望地哭泣,心中一阵怆然。他缓缓低下头来,闭上自己的双眼,试图将自己从这悲伤的氛围中脱离出去。尽管做警察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但刘晓哲仍旧不能够说服自己克制那颗脆弱的心灵。
等待女子的哭声渐渐消失,陈湘尝试着问起了有关死者的事情。不过,那女子似乎非常虚弱,精神恍惚,几乎没能够回答陈湘提出的问题,只是说了那具男尸确实是自己的丈夫,名叫李玉洋。
陈湘决定暂时放弃,明天让刘晓哲去她家中询问相关情况。
在警戒线外,站着一个十来岁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她叫程媛媛——也就是发现尸体的女学生。在程媛媛身旁,还站着两个中年男性。他们分别是学校的门卫和教师。据程媛媛说,今天上午六点二十分左右,当她上学经过那片林地时,听见里面有动静,然后因为好奇而走了进去,结果发现了两具尸体。
“是什么动静?”陈湘问道。
“可能是我的直觉,我平常对风吹草动都会有感觉。”
“会是什么人藏在里面吗?”
“可能是的。”
“你一个女孩子就不怕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
“你认识这个女学生吗?”
“她……她和我同班。”程媛媛缓缓开口道,随即低下头来。
“你们是同班同学……”陈湘有些惊讶,接着又问程媛媛道:“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算是一般,偶尔说说话,相互问问题目而已。”
“她平时在班里的表现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
“那个男人呢?认识吗?”
“不认识。”程媛媛摇了摇头。
“发现尸体之后呢?”
“我跑到到门卫室,让门卫大叔报警。”说完,程媛媛看了看身旁一个身穿着蓝色制服、手臂上戴有保安徽章的男子。
门卫老王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身材臃肿,啤酒肚特别突出,浓眉大眼颇具喜感。老王身旁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戴着近视眼镜的四十岁男子。他是个语文老师,脸庞白白净净,散发着文弱的气质。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陈湘,眼睛里中充斥着恐慌的神色。
“是她发现的,然后跑过来让我们报警。”老王说道。
“你们是马上报的警吗?”
“我们当时不相信,先去看了看。”
“去看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两具尸体。”
“没看到什么人?”陈湘皱了皱眉。
“确实没看到什么人。”
随后,陈湘又问程媛媛是否在周围发现了什么人。程媛媛抿了抿嘴唇,很坚定地回答说没有。陈湘谢过她之后,下令将尸体和相关的物品一并运回了派出所,等待下午的尸检。在车上,陈湘问起为何没有看见女学生的家长。刘晓哲回答说已经让校方通知家长,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回到派出所不久,一对年迈的夫妇便匆匆赶到了派出所,哭丧着要见自己的孙女。他们自称接到学校的电话,说自己的孙女出了意外,所以匆忙赶了过来。经他们确认,那具女尸就是他们的孙女。她叫王婷,今年十五岁,在砂石中学读初三。
当陈湘询问起王婷的详细情况时,老两口似乎还没有从悲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仍旧抱着王婷的尸体泣不成声。无奈之下,陈湘唯有暂时放弃询问,任由夫妇两人发泄心中的痛苦。尽管可以使用强制力量,但他不愿意这么做——因为那太过残忍。十来分钟后,王婷的爷爷王贵平终于停止了哭泣,突然抓住身边的一个警察的手臂,情绪激动地问道:“谁杀了她?谁杀了我孙女?”
“先别激动,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陈湘在一旁制止。
“什么问题?”王贵平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她爸妈呢?”
“都出去了。”
“出去了?”
“都出去打工了。”
“王婷今天早上几点出门的?”
“应该是六点,她每天都是这个点起床。”
随后,王贵平解释说自己的家就住在离学校大约一公里远的马路边上,走到学校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孙女走到学校时,学校的大门刚好打开,这样就不用浪费时间站在门口等。
“学校大门一般几点钟开?”
“六点二十左右。”
“你们确定王婷是六点出门的吗?你们亲眼看到了?”陈湘问道。
王贵平与老伴对望一眼,又犹豫了片刻,似乎是有所顾忌。随后王贵平说道:“我们那时候还在睡觉,不过她每天都是那个时候出门的,不会有错。”
“她平常都是一个人出门的吗?”陈湘问道。
“平常她都是和同学一块上学,今天应该也是。”
“那倒未必。”
“为什么?”王贵平疑惑道。
“如果王婷是和自己的同学一块上学,那她的同学也应该在现场,并且也会知道些什么事情。但王婷的尸体却是被班里另一个女学生发现的,王婷的朋友也都不在现场,我想她们根本没有和王婷一块上学。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们明天会到学校调查清楚。”
“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会尽力的。”
下午,县城过来的两位法医对两具尸体进行尸检,得出了如下结论:男子系被利器刺中心脏身亡,凶器就是那把水果刀,身上没有其他外伤。女学生系窒息身亡,额头上的伤口是死亡后故意造成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伤口,也没有性侵的痕迹。至于女尸手中握着的那把刀,上面的血经验证确实是属于男性尸体。女尸手中所握的刀,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另外,两人的死亡时间大致相同,是在早上六点十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