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相处十日,纯属偶然。
关了灯,夜色昏然,她盘腿坐在我对面的单人床上,香烟一明一灭之间映亮她白皙的手指。火光微息之间,烟雾缭绕着她微卷的短发,很美的意境。她一直在说话,很少喝水,嘴唇干裂,我常常烧了开水放温了倒满她的杯子,叮嘱她多喝水。她总是歪着头左边嘴角向上轻抿,亮亮的杏眼笑意盈盈的对着我说:“你真好。”
她抽很多的烟,虽然我有鼻炎不能闻烟味,但一直没有告诉她,这样的纵容也是因为没有来由的投缘。我们素昧平生,唯一有交集的机会就是都短暂逗留在这个繁华又繁忙的陌生城市,一个小小的家庭旅馆里,二人间,她来此地寻人,我来此地散心。
那一夜,洗完澡后的她爬上床来,月色中,我看清她少女一般美好的裸体。她盘腿坐在床上,周身围着白色的被子,乱糟糟的短发。她开始说话后就没有再停过,我安静地躺在旁边的床上听她如开闸放水一般的汩汩倾诉。她在乡下祖母家无人管束的童年,患有心理疾病的母亲,儒雅无助的父亲,以及她无疾而终的三段爱情。
每一夜她都这样说个不停,直到那个深夜,她在梦中哭醒,我看见她光着脚站在窗边抽烟,一颗接一颗,凌晨三点左右,朦胧中看到她蹲在五楼的窗沿上向下张望,一阵心惊,顿时清醒过来,悄悄下床小心从背后一把抱住她,两个人一同跌坐在屋里的木地板上,抬起头看到她泪痕纵横的脸。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听见她哭着说:“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他了,我把他丢了。”那个晚上,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哭着哭着睡着了。
十天后,我要离开了,前一晚她爬上我的床,头枕进我的臂弯里,脸埋进我的长发里。听见她说:“我喜欢你洗发水的味道,有百合的香味。半夜里她的腿搭在我的腿上,沉沉睡去。天亮时她醒的很早,帮我收拾仅有的几件随身物品。并一直把我送到火车站,执意帮我提着行李箱,那天我们提前到了候车室,她买了两瓶青岛啤酒,启开一瓶递给我。我们在周围男人的侧目中喝着啤酒。
这一次她的话不多。火车要检票时她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说过那么多的话,不知为什么只有你让我想说。”她在拥挤的人群里凑过身子拥抱我,在我耳边说:“我会想念你。”放手的那一刻,看见她格外明亮的眼睛,泪光盈盈。转过身,没有再回头,因为泪已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