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我们生活经历或是一些道听途说的真实故事,如果不记录下来,在我们经历第三次死亡【1】之后,便啥都烟消云散了。青蛙先生的外公在不久前去世了,那些与他外公相关的女孩子的名字,再也不会被人记起,那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在特定时期走进他生命里的姑娘,寄寓着父母期望的好听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哪怕想找也找不到。可那个老人,是自己的外公,是自己的长辈,青春的往事应该被铭记。体内有着血脉的传承,但记忆却不会跟随着DNA的步伐进化,我们只是想知道其中的细节,但一切都无解了。空空如也的墓地终于启用了,欢腾多年的杂草却不见了踪影,崭新的新鲜泥土气息,带着一种蚯蚓的味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小飞虫,鲁莽地坠入青蛙的口中,尚未饱腹地“呱呱”叫着。我们可以知道,梅子开花的时候,青蛙的发情期也就如约而至了。
青蛙先生这个人毛病多得很,但表面上看起来却是一幅“三好学生”的样子。他疯狂刷试卷,同时也刷黄色网站,以至于到最后成人视频也满足不了他;他拼命地锻炼身体,同时也拼命地抽烟,美名其曰:“这根是‘早安烟’、这根是‘醒神烟’、这根是‘睡前烟’”;他一丝不苟地憧憬着未来,同时也用右手一丝不苟地玩弄着下体……人前人后的两幅面具,随意替换,像个演技了得的演员,但最多能骗过的大概只有父母了。
如果要说起桃子小姐的话,她应该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的理想情人了。过早发育的胴体,在她的丰腴中散发着一种能让适龄男子发情的雌性荷尔蒙。她会跳舞,街舞的火辣、拉丁舞的浪漫、肚皮舞的性感,水蛇腰的身段,扭着扭着,把心也扭走了;她会唱歌,同时还会好几样乐器,分属不同的类目。能歌善舞的她,情商非常的高。在学校,为了避免过多意外的发生,她故意佩戴了黑色圆框眼镜、故意留了一撮斜刘海、故意买大一号的校服只是为了掩饰傲人的身材、故意穿最便宜的回力运动鞋,红蓝两色轮换着穿。
“如果我那天不去图书馆的话,就不会碰到那个臭婊子了。”
高一在普通班的青蛙,凭借着期末考试物理满分的成绩,转到了实验班。初来乍到的毛头小伙,话是不多的。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之后,他跑到了图书馆自习。
图书馆的空调是很凉爽的,他在静静地复习。“咚”地一声,他的对面坐下一位姑娘。弄出的动静很大,她掏出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凉白开,哪怕是豪迈之气也得拜倒在微积分的石榴裙下。她一鼓作气,摊开一本《5年高考3年模拟》,整齐划一的红色笔记,只要看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
“你好,我是你的同班同学,你可以叫我桃子。”椅子尚未坐热,她突然冒出一句。
一年很快过去了,他们成了同桌。准确地说,是已经当上班长的青蛙,以权谋私,利用职务之便,强行把桃子变成了他的同桌,还别有目的地把座位安排在教师最后一排远离摄像头的角落。课堂游戏的种类有很多,每天都有新项目被开发。他们一起做了很多浪漫的事情,青蛙也以为她会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四月份,离高考还有整整五十天,桃子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我男朋友从普林斯顿大学回来了。”
他潇洒地赢下了最后的“黑八对决”【2】,毫无眷恋的神色让人担心,他是一个叙述者,同时也是一个亲历者,更是一个叛逃者。当人们试图去描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只会注意到其大概的外形,而忽略细节。语言也是这样子的,它只不过是一种阐述事情经过的工具,但大师对无关紧要繁杂琐碎之事,却能认真刻画,更准确地说,在他的世界观里面从来就没有主角、配角之分,只有分镜的切换,随着叙述的移步换景,可以把讲述的主题迁移到另外一个人物。
桃子最后跑去了首都北京,那个无论在什么地图上面都会标着一颗红星的城市。学医的她在高中时期已经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对男性生理和心理的研究,宛若解剖一只实验用小白鼠那般简单。人伦和道德的理性,在欲望的冲击之下,变得十分的廉价。我看着这位身披白大褂的普通女子,到底是谁赐予了她这么强的“能力”?
寄生植物——藤蔓,会一圈又一圈地抚摸着大树的身躯,在妩媚间的得寸进尺,在不合理地压榨后,营养不良的本体显现出了倦意,直到最后本体死亡。饥饿的藤蔓最后又凝结成一颗种子,伴随着舒服的春风,随处飘荡,继而寻找下一位宿主。
在遥远的天际,曾有一个昏暗的沼泽,里面全是自以为是的已经发芽的发光种子,它们纠缠着、攻击着,最后合力榨干了沼泽,异化为欲望的深渊。途经的旅人,稍微不小心,便跌落这满是妄像的欢愉中。
多年以后,在他的葬礼上,已经被贴上风流标签的他静静地躺在灵柩里。大概谁也不曾想过,他有着这样的经历吧。
2016年4月8日
【1】“有人说:人这辈子一共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你死了;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你就真的死了。”
【2】斯诺克中的一种术语。
都别猜了,青蛙先生这个人物是我杜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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