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坐上归家的火车,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异乡人带着满身的风霜回到家乡。
害怕这轻柔的美好被风吹散,也怕被记忆磨灭她最好的模样,所以迫不及待动笔写下这不愿意被搁置的时光。
到家的晚上,母亲抱着我曾经常盖的被子来到我房间,说已经晒过了太阳,今晚就被阳光和月光一起环抱着入睡吧。
还有最爱的那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灯盏,依旧在床头守候着,它曾经陪伴过我多少孤独的不眠夜,见过我深夜的狂喜,冲动,思念和悲痛,它就在那里,没有变。
每当我长时间不在一个地方睡觉时,再回到那个地方就容易失眠。但每次回到家却不是这样,回到温暖的港湾里,似乎就回到家人的怀抱里,每一夜的梦都格外香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隐约地映射在床上,我起身拉开这落地的窗帘,看到几天前因为下雪在屋顶上留下的雪的痕迹,晶莹剔透,美丽却并不刻意。
带阳台的房间并不特别宽敞,但很温馨,阳台上晾晒着几天前就洗过的衣服,或许母亲又忘记收起来了。阳台上摆放了一个书架,里面整齐地陈列着中小学生要求的阅读书目还有我在家里常读的书籍,弟弟很细心。
简单整理了房间,下了楼吃饭,爸妈已经出门了,弟弟也已经吃完早饭。我自己把早饭加热,准备好水果,尽管人坐在餐桌上,但家的味道却浓浓的萦绕在心头,也许只有在家里,才能这样无牵无挂地享受这慢时光。
说是慢时光,跟家在乡下有着很大的关系。
或许提到乡下,很多人想到的是金黄的麦田,成群的羊,小溪,泉水,茅草屋……但随着社会的发展,我的家乡已经不再是那个大多数人想象中的模样了。
家里住的是青砖红瓦的院子,三个大房间,一间是爷爷奶奶的,一间是我们一家四口人的,另一间是较大的厨房,更让我回忆的是那个小土屋,里面有一个火炉,奶奶几乎都是在那里做饭的,每逢过年,我们的家人都聚在一起吃饺子,奶奶就在土屋里面的大锅上煮饺子,每次都有很多,我那时候就喜欢站在奶奶身边,看着她烧火柴,饺子熟了便捞出来,热气腾腾的那种味道,混合着当时昏黄的灯泡的光亮,便构成了我对童年的记忆片段。
小土屋,我们原来的院子还带着一个后院,爷爷的羊是一直在后院里养着的,记得小时候不敢自己去上厕所,就是更怕羊突然出现然后拱我一下,可是后来羊都卖掉了,爷爷的心里少了一块,我心里也不完整了。
后来时常想起那样的一个场景,我坐在屋子里写着作业,任由外面的人把羊一直一直的带走,他们那种声嘶力竭的叫声,一声一声都撞在我的心上,那时候年少的我便一直在流眼泪,它们的一生就这样短暂吗。
后院里还养过牛,猪,宝贝弟弟小时候还掉进过猪圈,有趣的记忆细数是数不完的。
庭院里还有一口压水井,木制的压水柄,由于地下的水压强,我年纪又小,只好每次都把自己整个身体压在柄上,然后汩汩的泉水就流到木桶里,心里无比的满足。
大门洞也值得回忆,每当夏天起晌,爷爷奶奶们都坐到大门洞里乘凉。
还有下雨的时候,人们除了睡觉还会坐到大门洞里聊聊家常,看看雨,我时常坐在那里听着大人们谈笑,然后看着雨水,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长成大人,会去到什么样的远方,变成什么模样。
关于大门洞的另一个记忆,是夏日的一个午后,妈妈的面前摆着几个大盆和搓衣板,正在洗衣服,我那时候正好小学毕业,考完了中学的入学考试,正在等结果。我蹲在妈妈的面前看她洗衣服,衣服洗到一半的时候,妈妈的手机响了,那时候用的还是诺基亚,说我被重点火烧心取了,妈妈满是泡沫的手开心地无处安放,我绕着院子蹦蹦跳跳,是典型的童年快乐时光,然后就该进入青春期。
后来房子拆迁,我们都住进了新盖的二层小院,几乎所有的装修都很现代化,但因为保留了院子,便保留了一些生活方式,仍旧守护着属于我们的慢时光。
这天,我吃完了早饭,准备洗头发。便和弟弟在院子里用火烧心烧水,这是一种烧水的器具,烧的水比较多,现烧现用。但是我们用尽了办法,才好不容易点着火,观察着弟弟带着大人模样的小表情,有模有样地看着烧水,才猛然发现弟弟长这么大了。
第一次震惊是我刚在车站出来和弟弟拥抱的时候,发现弟弟和我差不多高了。
正门前面有一个玻璃房,母亲将老家的大水缸放置在那里,又添了几个洗脸的盆子,在架子上放了几株绿植,在这里能得到阳光很好的呵护。我和弟弟轮流洗头发,互相为彼此倒水,我贪恋这种和谐,洗发水的泡沫在阳光下映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安静却绚烂,正如我此刻所经历的日子一般。
忙完便和弟弟一起做家务,闲暇时候读书写作练吉他,顺便帮弟弟辅导作业,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但充满意义。
好久未见后拥抱爷爷,挽住奶奶的胳膊。和妈妈一起去集市挑选年货,紧紧牵着她的手,像树袋熊一样挂在爸爸身上,然后看爸爸劳累过后却想跟我多待一会儿不愿去休息。这几天的阳光都很温柔,像乡里每个人的笑脸。
喧嚣的城市里为自己的内心修篱种菊,不必归隐山林,其心安处即为静。
家乡即是我心安处,安稳着静好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