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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这一整个世界的你

来源:东饰资讯网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我疲倦的坐在休息室里长长的木条椅子上休息。时至盛夏,休息室里的古董空调轰隆隆的吐着冷气。冷气刚一遇到燥热的空气立即化作淡淡的白烟,呼啸可闻。我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声,“真好!”

  正在这时,休息室的玻璃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传到耳畔。

“言主管,经过领导们商议决定,下周决定由你去杭州参加为期两周的会议,好好准备一下吧,加油!”

  “知道了,感谢你!”我微笑的说。

  “杭州啊,两周。”我的嘴忍不住嘟囔着,“是该好好准备,准备一下。”

  良久,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傻傻的坐在那里,回忆肆虐起来。

  多年之前,我是去过杭州的,见过漫山遍野的茶树吐着鹅黄色的嫩舌。也体验过之江九里处钱塘江大大的“之”字浪潮。

  清明节的龙井茶初品口感很淡,后感清冽,香味绵长,沁人心脾。像极了我那时在杭州经历。初尝一口,就生出厌弃半世高傲,初唱一曲,已生成冠绝整夏的决心。可等到,茶色退却,茶温降低,漠然离座,南柯梦醒。那么有谁还记得,梦中我和这个世界的你。

  多年前的我,刚踏上杭州这一片土地,在座城市工作和生活的愿望就不由自主的迸发且日益浓烈。于是租房子,找工作,买日用品。别人眼里犹豫难断的事情,在我这里处理的一气呵成。仅仅两天,我就开始擦拭在旧货市场置办的几个简陋的家具,其中不包括,大大的窗户,窗台缠绕的常春藤,门前精致的铜铃。

  热情和旺盛的精力使我很快融入新的工作环境,并取得部门领导的肯定,迅速转正成为正式员工。一到周末,我就会背着大大的旅行包,遍访杭州周遭起伏的大山,轻抚每一棵年迈的古树,跪拜每一位先哲的遗冢。俯饮山泉,寄身竹木花丛。一直到夜里,意兴阑珊之后才会坐上回去的末班车。“真好!”那么,我和她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最后一班356路公交车之上。

  天已经黑透了,倚靠住这班公交车为数不多的座椅之上,我是暗自庆幸的。因为杭州的公交车始终是忙忙碌碌的,里面几乎天天挤来挤去。特别是我这种无聊的背包客,因为包也占空啊。没有位置的时候,上下车的过程中,我的每次转身都会惊扰挤在身边的妙龄女子,我只得尽量减少肢体动作,屏气凝神。

  眼看今天的我即将到站,面对拥挤不堪的车厢,绅士风度先放一放。“杀呀!”我站起身,习惯性的环顾四周,希望中会有一位彪形大汉能先我一步下车。攻城掠土,我然后紧随其后,让这位勇士替我遭受世人的冷眼和唾弃。可惜了,今天周围竟全是娇滴滴的女子,内心不由大感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跻身前去,不知道这次会变身成为谁心目中勇士。

  今天的人真是多的离谱,我隐约听到周围迸发出娇声呵斥,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滑着步子,嘴里忍不住道歉。正在这时,我突然感到背包被人扯拽。转身望去,人群中被我划开的缝隙迅速合拢。一只手臂从中探出,手指正好扣住我背包上的肩带。一阵呜咽的声音从手臂的另一头传了出来。我正一头雾水着,旁边的大姐突然对我大喊:“小伙子,愣什么愣,快把你女朋友拉出来啊!”不由考虑,我慌忙伸手拉住那只手的腕部,轻轻拉向我。嘴里还忍不住大喊:“请让一下,让一下。”看到凌乱发丝下那发红的眸子和精致面颊慢慢像我靠拢,之后直接被“浪潮”推进我的怀里。我来不及反应,面颊唰一下感觉热辣辣的。

  “大姐,眼光不错啊。”我感激的看了大姐一眼,谁知那位大姐已经悄无声息的隐没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大姐,你是个好人!”紧接着车门打开了,那一刻,我又一次拉住了那位女孩的手腕。这并不是得寸进尺,是那位女孩主动把手递给我的,不拉白不拉。再者说,我看到她的表情已经从乌云转向明媚。大城市的女孩,心理的自愈的能力很强,刚刚遭受过的委屈,转瞬间烟消云散。

  我抢先一步下车,然后用两只手扶住她走出车门。后面着急下车的乘客看到我的举动,焦急的情绪顿时大解,身体不由后撤。大家纷纷用赞许的目光投向我。

  “毕竟,演戏嘛!”观众的肯定格外重要,我纷纷对他们表示感谢。入戏太深,直到目送一同下车的群众和公交车都已离开,身边的那位女子才生气的开口。

  “喂,你这位男同志,大庭广众之下,本小姐的手,已经被你拉红了。并且,刚刚那班车上有我的同事,我们是扯不清了。”说完她怒目圆睁,表情狰狞。

  刚刚在女子在我心中清纯佳人的形象,顿时烟消云散。唉,道歉就道歉吧,自己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占什么小便宜啊,吃了大亏。心里开始对车上的大姐产生埋怨,一不留神说了声,“对不起,大姐,我不是故意的。”

  “大……大姐。”女孩听到我这样称呼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不管,天都这么晚了,手被你牵了,抱也抱了,作为补偿,你最起码得送我回家!”女孩说。

  准确而言,我家并不住在这附近,这一站仅是我的换乘车站。但好在我所换乘的公交车,是一直运营到深夜的。

  “好的,这个没问题!”我回答。

  那女孩听到我答应她了,迅速收起了她“张牙舞爪”的面容,随即又恢复起“娇媚可人”的娇羞,“谢谢你。”语毕,径自朝前走去。

  看她面容变化的速度,我的身上寒毛直竖,可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紧紧的跟着她。

  “你家住在哪里啊?”我问她。

  “西溪社区。”她回答。

  “那您贵姓?”我接着问。

  “苏。”她仍旧不停步。

  “那您看过川剧吗?”我平静的问。

  “什么川剧?”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我,大大眼睛在路灯的映照下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变脸!”说完这个词,我忍不住笑了。

  “变了,变了!”她的脸又以肉眼可变的速度迅速扭曲。嘴角轻轻上扬露出狡黠笑容,大大眼睛里原先的光彩一扫而空。我看着她的表情实在想笑。

  “官人看过聊斋吗?”她故意把声音拉的细长,是一种独特南方话的语调。说完又阴邪的笑了笑。听她发出这种声音,我心里不由自主的泛出一丝慌乱,随即就平复下来。可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我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紧接着,她开始拼命的对我笑,一边笑一边过分夸张的模仿我刚刚的表情。

  我耐心的等她笑完,然后指了指前方的路,又指了指手表。

  接下来她领着我离开大路,转向路边小径。

  走小路我是极不习惯的,一来,天已经黑了,万一这位娇小女子对我有什么企图。二来,一旦遇到坏人,我不一定够足力保护她。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渐渐我就放开心中忧虑,开始认真打量面前女子的背影,她上身穿着灰白色的长袖针织衫,孔多且大的那种。下身穿着深蓝色西服裤子,修身,漏脚踝的那种。脚上一双黑白色的平板鞋,厚底的那种。

  天气已经初秋了,我们走过湖边的时候,微风吹过我们,我清楚的看见她打了一个寒颤。我赶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

  “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她微笑婉拒,说完,用手指着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

  “那,好吧,我走了!你路上小心。”我说。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

  “我叫言,你可以这样称呼我。”我回答。

  “我叫苏文,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她伸出右手。示意我也伸出右手,我和她握一下手,正要抽手回身。她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我实在想象不到,这个娇小的女子手上力量却大的惊人。

  “我家以前是这里的农民,从小和哥哥一起干农活,你之前弄痛我了,现在我们扯平了。”说完欢快的离开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隐约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余下的几个月,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依旧坚持每个周末做一次356公交车,说不上为什么。

  天气转寒,我工作的地方由于修路,公交车站台改站,原先很多的站点都转移到一处。因这样的原因,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中,我又见到她。

  那日,公司突发奇想,非要在下午举行什么技能大赛。最后我以第一名的成绩拿了奖金之后,才得以离开。当我赶到站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天还在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我撑着伞,站在空旷的站台来回踱着步。正在这时,有一个女生的身影已经来到我身边。

  “师傅,能帮我把伞撑开吗?”那个身影说。

  “好的!”我向那个女生看过去。见她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额间的发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整个人站在雨中瑟瑟发抖。那个女孩看到我,似乎是愣了一下。

“言!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喜的说。

“苏文,原来是你呀!”我喊到。

  我赶忙夺过她手中的雨伞,把我的雨伞给她,看见她身上羽绒服都湿了。连忙把自己包裹中的外套拿出。因为着急走,单位的工作服没来及换,包裹里装的是自己平时的衣服。不由分说,我把她羽绒服拖下,换上我的外套。等做完这一切,公交车迟迟才来了,我们就一起上了车。

  我帮她找了位置,她已经湿透,根本没法坐下,我就只能陪她一起站着。好在公交车的暖气很足,不一会她就感觉好受一些了。惊喜的是她在我们公司不远的软件公司上班,最近刚入职。今天突来的大雨让她措手不及,正值下班的高峰期,打车也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雨伞也在关键时刻卡壳,然后就遇到了我。

  “这么多年,倒霉的事都在今天碰到了。”说完,她就哽咽的哭了。

  “那么,倒霉的事情里也包括我吗?”我忧心的问。

  “没错,我一遇到你,倒霉事就接踵而至。”她笑着说。

  “大姐,你说错了顺序,是你遇到倒霉事,我才会出现。”我调皮的说。

  听我说完,她笑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搞得人家在你面前一点形象都没有。”

  我听她说完,还没来及回答。迫不及待把手上雨伞挪了挪,放进背包的隔水夹层中。长时间拿着雨伞,手掌已经感到发到发木。

  “你把雨伞放进包了里干嘛,难不成你又要抱我。”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得到这一句话的怂恿,没有迟疑,立刻把她抱在怀里。我这样做,不是要轻薄她。而是我看到她的嘴唇已经冻的发紫了。刚才不小心触碰到她的额头,也已经烫的吓人。我怕她站立不稳,随时会摔倒。就这样,我们抱了一路,然而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我把她背回家,也是一句话也没有继续说。杭城那天实在冷极了,可我们感受到彼此的温暖。送她回家出现了一个插曲,在刚走进她们小区时候,我们遇到了她的叔叔,说明原委后。她叔叔非要请我喝酒。直到她母亲赶来,才成功帮我解围,我得以顺利脱身。

  等我回到家中,才发现自己的外套还在苏文的身上穿着。自己把苏文的外套背了回来,还有那把撑不开的雨伞。我亲手试了一下,只听“噗”的一声,雨伞开了。于是整夜我就拿着那把雨伞,和苏文的外套缓缓睡去。

  一连几天,我都加班到很晚。想着等到周末,再把衣服和雨伞给苏文送过去。杭州的路修得特别快,才短短几天。公交全线已经贯通。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正常下班回家。刚上车,就听见有人喊我。我寻声看去,苏文正坐在后座对着我微笑。

  “你手机号多少?你可知道,我都找你几天了吗?”她声音很大,半个车厢的路人都纷纷侧目看着我。我慌忙挤到她身边,她也拎着袋子挤向我。

  “衣服要按时洗,这件外套,你知道我洗了多久吗?”她娇嗔道。

  “这是我第一次给除我哥哥之外的男人洗衣服,一共洗了两天。”说完,她把衣服拿了出来,给我穿上。因为我就这一件冬季外套,这几天一直没有外套穿,绒衣套了一件又一件。

  “你的外套,我也干洗好了,正想着等周末给你送去。”我红着脸说。

  “哈哈,真的吗,你不怕我叔叔找你喝酒吗?”苏文笑着说。

  “我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我说。

  “周六有时间吗?晚上来我家吃饭!”苏文娇羞的问我。

  “太客气了吧?吃饭就不必了吧。”我连忙说。

  “什么不必了,一路上你对人家又搂又抱的,肯定要去我家说个清楚。”她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话语间充满了威胁。

  周六的晚上,苏家晚宴准备的是格外隆重的,就连苏文外地谋职的哥哥和嫂子也被叫了回来。饭桌上,苏文的哥哥和嫂子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提问,提问内容涵盖了,我的家庭,工作和收入。显然他们对我的回答是不甚满意的,气氛几度陷入尴尬,好在苏文和她母亲一直帮我说话。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看着苏文,苏文也一直看着我。“见家长,是不是太早了!”我忍不住问。

  “遇到我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下手,先到先得啊!”苏文激动的说。

  “嗯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回去就给父母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听我说完,苏文第一次主动拥抱了我,嘴里喃喃说,“我终于找到男朋友了。”

  然后,我和苏文在得到双方父母应允的情况下,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从此以后,我每一天下班,苏文都会在公交车里等我,帮我占座。每一个周末,苏文都会带着我游览杭州的名胜古迹。这段故事原本可以朝着幸福和开心的结局发展,可惜……

  我一路驱车前往,穿梭过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脑海里不断浮现我离开杭州那天,苏文一个人,在车站外声嘶力竭喊我的样子。眼泪就一次又一次的打湿眼眶。

  苏文在公司发展的很好,她有着美丽的容貌,骄傲的学历,优越的家庭。虽然她不断向身边人传输,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但追求她男子,仍旧驱赶不散。后来面对这样的事实,我发现,她已经开始疏远我。经常电话关机,晚上常常应酬到很晚。为此她的母亲经常打电话给我,责问苏文怎么还不回家?语气中充满了对我的埋怨,怎么还没向苏文求婚。

  直到有一天,苏文的女同事打电话给我,“言吗?苏文喝多了,你来接一下她呗!”我慌忙感到时,看到苏文正微笑着,被一位男子扶上黑色的别克轿车。

  一位苏文的女同事看到路边的我,急忙大喊,“苏文的男朋友来了,我们把苏文交给他吧。”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个男子看我的眼神。苏文这时看见了我,仅仅是一眼,便“嘭”的一声关上车门。那位女同事,看到这一幕,忙跑来安慰我,“言,你千万不要生气,苏文真的是喝多了,刚刚连我的名字都喊错!”

  “我没有生气,你们对苏文好一点,多照顾一些。”说到这里,我哽咽了。晚上,我敲响了苏文叔叔的大门,我们喝了整晚。却怎么也喝不醉。直到早上,我才昏昏噩噩回到出租屋,一口气结清了房租,随便整理行李,发了最后一个信息给苏文。

  苏文,我走了。感谢你给予过的温暖。

  我来到车站,手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我看了一眼,未接来电里有,苏文、苏文父母、苏文哥哥和嫂子、苏文叔叔。我只接了苏文叔叔的来电,“叔叔,我走了,感谢昨天的酒。”

“侄儿,别客气,没事多来找叔叔喝酒啊,别让叔叔等太久。”说完,几十岁的老顽童竟然在电话那头哭了。苏家人当中,只有叔叔活得是明明白白的。在进入检票口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外的人群。恰巧看见苏文站在人群的最前端,正声嘶力竭喊着我的名字,穿着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衣服,第一次初见的妆容,在这深秋的季节里,泪水溶化了视野。

  “我爱你,再见!”

  车子依旧飞驰,开了大概有七八个小时,我抵达杭州。接下来的两周,我没去过会议中心。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在苏文小区门口等着,内心期盼着能再见苏文一面,一天,两天,三天,哪怕知道她嫁人的消息也好。有一天,我悄悄看到苏文的叔叔,他也看到了我,并且对我微笑了一下,他确实没有认出我。

  两周的时间很快结束,在最后的一天晚上,我已经决心要走了,正转身走向自己停在远处丰田轿车。身后突然穿来一声呼喊:“官人,你看过聊斋吗?”他还是认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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