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静喜欢把瘦瘦的身子完全打成卷儿,将膝盖和胸口紧紧贴在一起,蹲在大椅子里或是沙发角落或是墙边,只要有一个背后倚靠的半封闭空间就可以,后面要实在,前方要开阔。这时就可以享受一只细细的香烟搭配一只圆圆饼状棒棒糖了。棒棒糖的甜美滋味融入舌尖的每一个味蕾,它们颤抖着欢庆着;香烟的苦辣同时进入口腔,但要稍后才会到达对苦辣最敏感的舌根,这时甜其实已经占满口腔前部,而口腔后部才开始微微变化,清淡——渐浓,一半甜蜜一半苦辣,一半少女一半荡妇,一半恬静一半疯狂,没有过度,没有中间态,没得商量!等到完全一半一半的时候,晓静会露出神秘的微笑,因为她确实觉得自己是蒙娜丽莎了,而且她曾无数次想过,达芬奇在画蒙娜丽莎的时候,他们俩应该都没有穿衣服,要不怎么能够画得那么真,又画得那么假!
我不挣扎,我不痛恨,我不埋怨,我不张扬,我要把执念演得柔如棉纱,我要把世故演得天真无暇,我要把淫荡演得纯如碧玉,因为我是水火双子。
从前晓静从来没有想过播种和大地的事情,直到遇见马威,马威是个农家汉子,有一身精瘦的肌肉,在一起的时候痛快极了。有三个月的时间,晓静只安静地跟着他,做饭洗衣服下地干活,晓静都默默地模仿他,像个孩子模仿爸爸,晚上她喜欢咬他,一口一口地,每个角落都不放过。马威从来没有恋爱过,更没有见识过这般的女子,他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过一辈子,但是在一个整夜欢愉之后的清晨,晓静消失了。留下一幅田螺的画作,她画了三个月,终于画出来了!田螺姑娘来了,又走了,马威把画挂在主屋的厅堂最正中央,从此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他还跟往常一样,做饭洗衣服下地干活,对着画吃三餐。过了整整半年,一日,他正在吃中饭,一只蝴蝶悠悠飞来,落在了田螺口的旋线上,他就开始抽泣,继续咽着粗糙的粗粮饭,大滴大滴的眼泪淌进碗里,云雨的画面在眼前呈现,一幕幕一帧帧,像黑白默片。正午的阳光刚好照到蝴蝶的翅膀上,蝴蝶飞了,马威哭出了声,鼻涕眼泪搅在饭菜里,生吞死咽了几大口,然后开始干咳。头开始发昏,眼前的现实和回忆混合成一片浆糊,空中出现一张床化成了莲花座,上面是亲爱的她在邀请他。七天后的正午,村里人才发现马威的尸体,面有血色,喜笑颜开。
在咖啡店里抽烟的晓静像一道黄昏的日月同辉的光,清冷而温暖。在马威大哭的时候,她也在大哭,她张大了嘴巴,无声地嚎呼。咖啡店里的灯光很暗,窗边摆了一支北欧天鹅羽,风从羽毛上吹过,羽毛便燃烧了起来,只剩下一半的主脊和卷缩在一起的残羽。晓静把收拢的身子舒展开来,然后张开了双腿......
斩杀自己!将自己整个融入直观所见,去看,去看,去看!
最阴险的谋杀案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酝酿着,当晓静遇见刘华时,他已经奸杀了十二名少女,他是永远不会被抓住的,因为他就是那位特派验尸官。他喜欢收集特殊部位的毛发,然后将它们制作成版画,版画的主题是十字架。晓静远远超过了刘华预定的目标女性的年龄,但是他根本看不出来,因为晓静平时只穿日式校服上下班,有一段时间的晚上,她下了班就去尝试特殊服务行业,之后,就留下了这个习惯。刘华总是一个人,他喜欢孤独,他的创作源泉就是那无边无尽的孤独,像一根巨大的黑色铁钉,将他永远地钉在了他亲手铸造的十字架上。那天,他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默祷,晓静也坐过来,吃着简单的三明治作为工作餐,办公室太不透气,公园才适合享受美美的午餐。她看了旁边的刘华一眼,刘华感觉浑身一股热浪袭过,有了生理反应,按照他的习惯,他会杀掉所有让他有生理反应的陌生少女,他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这个阳光中的美少女,她并不漂亮,也似乎不温柔,但有一种味道,又不是激烈的荷尔蒙,又不是勾引的狐媚,他开始迷惑了,这是一股怎样的大冲动,他现在就想和她在一起!晓静吃完了一半三明治,不慌不忙地转过头,她早就发现他在看她,但她得吃点东西,写作太累了,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她把所有的鸡蛋都吸掉之后,只剩下一半仅带沙拉酱的三明治。她把它很自然递给这个陌生的男人,说了一句:吃了吧!吃完我跟你回家。刘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早已经吞下了三明治,和晓静坐在了自家的床上,只是自家的床明明是蓝色的,这里的怎么是粉色的?他的冲动让他无法多想,他从来没有过此番体验,所有的女孩都是拒绝他的,她们在他怀里挣扎,声嘶力竭。他恨,恨她们怎么不爱自己。唯有眼前这个在自己身子上面上上下下的女人,她是爱自己的,他能感觉到,很清楚地感觉得到。他紧紧地抱着她,像小男孩抱着母亲,将头埋在她的胸里。那是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和温暖,他来到一片白光之中,耶稣从十字架上走下来,身上没有一道伤口,缓缓地向他走来,面对面的那一瞬间,他和他融为了一体,十二个女孩化为十二门徒,每个人都在书写着自己的圣经。次日正午,按时间过来打扫屋子的阿姨发现了在床上赤裸的男尸,面无死色,胸口有一道红白色的十字架烙印,凶手畏罪自杀的报道便很快传遍了全城。
.......
风吹水动,水生火起,火熄土成。第108个天然白水晶成形了,第108个世间男子死于非命,骷髅佛珠遂成。
晓静又回到了最初开始的时空,一袭白衣,身配黑剑,在白龙马上吹罢竹萧,绝尘而去。
那日风和日丽,那日沧桑巨变,那日无始无终,红日在天,白月在地,苍蝇成群,曼妙飞舞,推背曰:阴阳和 化以正 坤顺而感 后见尧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