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故乡。
正月,火药气息浓郁。马路上人流格外稀少,大概都是回家乡过年了吧。公交车上只有我,带着一份憧憬和期望向故乡驶去。故乡在北京的边缘,不单要坐车,还要走上好几公里才能到达。也正是如此,我已经将近十年未回故乡,和故乡的人也差不多没有了联系。
在车上,偶然记起故乡。记忆中的故乡是那么美好,好像每天都是一样的美妙。正午是最热的时候,太阳亮得好像要把世界吞噬一样。我疯跑出院,远处的花田平坦辽阔,有着仙境一般的美;我便跑入那密密麻麻的花海之中。阳光给我温暖,花香给我灿烂;留恋在花丛中的的蜂蝶从不招惹我,只是安静地栖息在花瓣上,只是沉默地忙碌在花朵间,偶尔搓搓那修长灵敏的触手,好像是在对我表示友好。我就这样躺倒在百花灿烂的草地上,周围的花如栅栏一般紧紧贴着我,使我的心不会与高远的天空一起飘到天上。天空的颜色真美,看着看着,我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已是黄昏了。
故乡的小院是最接地气的存在。刚走进小院,迎面便溢来让人富有食欲的饭香;奶奶做饭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厨房窗内,如剪影般存在于我的脑海里——直到现在。
公交缓缓停在了镇中心,我兴奋而又激动地走下了车。小镇确实变样了,日新月异的社会使小镇的发展一日千里,钢筋水泥确实使小镇变得更有规模了。那么,故乡呢?我急切地像不远处的村落走去,想要自己得到答案。
在故乡时奶奶一直对我很好。爷爷很早就离我们而去了,所以在故乡,除了数不清的热情的乡民们以及几个为数不多且“若隐若现”的亲戚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奶奶。我小的时候很内向,不爱与人多说话,因此奶奶就是我倾诉一切的对象。我小的时候经常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把许多牙签点燃,堆在一起,看着它们燃烧。我笑着对奶奶说:“你看好大的火。”但这火势只不到一句话就灭了,于是我又再点;一会又灭了,我又再点。那时是农忙时节,奶奶的活还很多,可她就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微笑着看着我。我当时一直认为温暖也许来自于那时着时灭的火,却忘了默默站在我身后的奶奶。如今,我有时也会突然梦见她;她见到我,只是对我笑,和往常一样,并不说什么。
故乡就在这座山包之后,我的心却兀地不安了起来。山包后好像若隐若现地有着什么障碍物,遮住了我的视线。是多年未曾见面的紧张和忐忑吧,我笑着安慰自己。记得原来,山包后面就是那片花田。而花田旁边,就是乡民们种菜的沃土。花能促进附近作物花粉传授,这是乡民们坚持了一代又一代的自然之道。再后来奶奶腿脚有些不便,在地里干活5分钟要歇息半小时。所以每次到农忙时节,奶奶总是发现地里的作物莫名其妙地被收割后躺在院内。她翕张着的嘴微微收两收,带着感激的神情把作物拿回家中。有几次我正好看到帮忙农收的热心的人,有的时候是乡民,而有的时候则是亲戚家的孩子。我才明白亲戚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是特别友好,但他们却在暗地里偷偷帮助奶奶;虽然不善言辞,但默默为他人奉献着。
过了山包,我才意识到十年的时间都改变了什么。十年,一切的一切都在飞速的发生着巨变,更何况一个靠近北京的、渺小的村庄!我的面前,花田没了,沃土没了,只剩下了钢筋混凝土水泥造就的巨蟒!它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吞噬着时间,吞噬着记忆。花田和沃土盖上了一座小区,周围的丰沃的土地早就因为挖掘机的蹂躏而变得杂草丛生。鞭炮渣、饮料瓶、石子、垃圾袋、篷布,充斥着这座村庄,这座我所熟悉又陌生的村庄,这座本不应承受这么多的村庄!
我默默地穿过小区,向我原来的小院走去。没了,只有一座树——确切的说是树墩,告诉了我这就是原来我居住的地方。“房子呢?”我有些麻木地问路人,“原来在这里的房子呢?”那路人我不认得,也许是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工人。他烫染的头发五色交错,像是我心中的五味杂陈。他白了我一眼,“早拆了,人都搬那边小区去了。”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哼着《最炫民族风》的旋律洋洋自得。
我在时代的大潮中只觅得了故乡的眼泪。我没去看任何人,默默走远了。听说亲戚们也都进城了。希望身在钢筋水泥森林的你我,心中有一片不可侵犯的净土。
我走了,故乡。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文章部分内容借鉴于其他文章。如有雷同,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