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素有“八百万神明”之说,但是数量并不需要太多在意,可能不止也可能不到。“八百万”一词更多所表达的,是一种文化心理,即神明无处不在。
一定的地理环境对一个地区的文化有所影响。日本是太平洋西岸的一个岛国,面积狭小,且天灾频繁。日本人民时常会有祷告祈福的需要,各地的神社也随之纷纷建立。对于像我国常年生存于安宁的自然环境中的人民来说,难免会带有些许神秘感。因此,日本人的文化心理大致可以概括为:恐惧感和对安定的渴望;孤独感和对归属的渴望。我们的神明相对来说,离人民本身较为遥远,甚至来说,想要真正直视神明,还需要一系列的正规或传统仪式。何况,在我国,马克思主义思想占据了主要思想领域,虽说保护宗教,但并不鼓励。其实,在我看来,宗教在古代与政治纷争较大。但时至今日,二者和谐共处,理应适当放开宗教束缚,让需要心理依靠的人找到容身之所。总之,在我国距人民较远的神明,日本人则时常去参拜,甚至成为一种习俗。在日本,母亲教育孩子不能浪费食物时,还总是说“一粒米里有七个神明”等等的话。
在日本文化中,妖怪与神明并没有太大区分。妖怪本身就是神明被贬到人间的形态,人们在通过巫女净化或是修建神社镇压后仍可以参拜。这些妖怪或是神明大多数与人民的愿望有所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些愿望而诞生。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日本神明文化的独特之处,即是由信仰存在而产生神明;而其它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则是神明本身存在而产生信仰。这是有巨大的区别的。在日本,万物皆可成神,神明是百姓对万物美好祈愿的反映。一定程度上来说,日本文化中神明的亲民性是最强的,所谓神明,渐渐成为百姓日常生活中的事物。本来,不论信仰是神明本身产生的前后关系,神明本身源于人创。也就是说,神意从本质上也只是人们意愿的集中体现。因此,神明与百姓的距离,理应不该遥远。但是,这其中就有矛盾产生了。依赖与人意而产生的神明,随着信仰的增加,逐渐成熟与繁荣,最后反而为人所依赖。不过,从人的初始目的来看,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日本人向来被认为有物哀的文化心理。其实,不仅仅是大和民族,任何民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物哀情绪。物哀(もののあはれ),一开始是指由日本江户时代国学大家本居宣长所提出的文学概念及世界观。在他的解释中,物哀即“真情流露”,即人心接触外物时心有所动而自然生出的情感。通俗来说,物哀就是“真性情”和“多愁善感”。从日语上来说,“あはれ”本身是个感叹词,相当于汉语中的“唉”等。但其并不表达强烈的情感,而是一种和谐沉静的美感。不过在这里,我并不打算详细谈物哀这一文学概念,而是作为一种民族心理,谈谈其中对神明文化的影响。
物哀这一民族心理,其产生的根因同神社众多的原因基本一致,以自然地理条件为主。匮乏的资源和频发的天灾使日本民众受苦良多,因此日本人以受苦为荣,早期对苦难的认识可能比其他民族更多些。随着历史的推进,这种苦难意识慢慢融入了文学色彩,并逐渐成为民族性格,即细腻敏感,遇事首先站在对方的一侧思考。这或许也是世界公认日本人民具有高素质的原因。但是,细腻敏感的性格,会放大外部事物所带来的哀愁。这也是物哀文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日本人需要一个外部的发泄及安慰的方式。从这一方面来说,神明为人所需,因而存在;日本有八百万神明,可见其民众需求之大。也就是说,他们的哀愁已经堆积到了一个很大的程度。且日本神明种类众多,猫神,犬神等寓意着不同祈福,从此看出,日本人民的苦难仿佛到达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这只是最悲观的猜测,毕竟祈福也可以是维持和超越性质的,比如维护传统的“家内安全”或希望活的更好什么的。总之,物哀文化所带来的情绪化心理,使得日本人民在心理上更需要依赖。而这种依赖,物质上的和生活日常中的不尽足够,精神领域的或许更加重要。至此,我认为,所谓“无处不在”的神明,代表着不仅仅日本人,更是全人类的一种情结。
可以说,一种神明代表着一种快乐。而包括日本在内世界上不知存在多少神明,这意味着人类渴望着无所不在的快乐。当然,这无疑是种美好的愿景。但是,神明文化所告诉我们的是,尽管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痛苦、哀愁还是会存在,我们也终不会永远快乐幸福。可是,就算无法消除,就算在所难免,我们也要怀着一颗追求向往的心,为之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