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园,我有一条固定的散步路线。
三年里,每一个黄昏,当晚霞染红整一片天边时,我便出发。
出48号楼,过艺园餐厅后门,经物美便利店、网球场,然后拐进国关学院与一二三院合围起来的那片小庭院,沿蜿蜒小径,横过马路,上两级台阶,穿过南北阁西侧那两片小巧的绿地,一抬头,便已身处其间——
那一片古意盎然、静幽深茂的所在。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到处古木参天,到处怪石嶙峋,到处祥气氤氲。
这是一条,我谓之曰,开满鲜花的小径。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自踏入一二三院后身的那一片小庭院始,一场视觉的盛宴便开始了。
从十字路口一拐进新鸿基楼与清真食堂之间那一条小路,远远地,便望见三院后山墙上流泻而下的,那一挂挂古老的紫藤萝瀑布,从那历经百年岁月风尘的洗磨,而颜色愈见温润的黛瓦翘檐,一路倾泻而下(实际上是攀爬的,视觉上却有着一种流泻感),密密实实,满满地覆住整一面山墙,微风中,层层的叶片来回摇摆,阳光下抖落一地的斑驳。
春日里,是一层新一层旧的交错杂陈,一片新绿之下,隐约可见旧年的,已萎枯的另一层。
未几日,爱美的女学生刚刚穿起了裙子,这里已是一整片密密匝匝,盛大浓重的,绿的海洋了。远远望去,真如一股股绿色的湍流,汪洋恣肆,奔泻直下,仿似竟能迸溅起一朵朵绿色的浪花……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及至秋天,那一挂挂的瀑布仍旧气势如虹,只不知何时,颜色染成了金黄,慷慨浓烈地闪耀着,迷了观者的眼,和心。
飘雪的冬日里,这些藤蔓的瀑布暂歇了声息,一体的银装素裹,在清冽天地间,与那些常常自在地俯卧在红楼窗台上、墙沿上、有时甚至是甬道中央的大猫们一起,静静地守候着第一缕春风的到来。
每一次晚霞中的出发,转角的这一照面,我的身心便陡然放空,知道我的鲜花小径之旅由此正式开始了。
于是,便放轻了脚步,却加快了速度,在这一片静幽芳华之中逶迤前行。
最先到达的仍旧是蔡元培像,然后是右前上方凉亭中沉沉垂下的那一口大古钟,再前行数步,迎面便是那一块著名的石头了。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这是一块形状并不规则的丑石,在岁月磨蚀下泛着青幽的微光,上刻三个朱红的大字:未名湖——而这,便是我每日小径之旅的终点之所在了。
绕着湖,赏着湖光塔影,我便开始了每日例行的巡湖漫步。
慢慢悠悠,一圈一圈地徘徊徜徉,直到夕阳西沉,月上梢头,湖边渐稀了人声,这才收了心神,恋恋不舍地回返……
过南北阁,直穿马路,进入静园,听一会儿吉他叮咚(总有人在夜晚的静园草坪上弹着动听的吉他),然后沿小径穿园而过,来至十字路口,对角线的网球场上,早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再向前,生活区的各种嘈杂之声已杳然可闻,便知道,今天的小径之旅要告一段落了。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 惜别燕园(上)(录旧作)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期待,期待与燕园的下一场黄昏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