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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芳华——霸王别姬

来源:东饰资讯网

那一把从霸王身侧抽出的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是虞姬的归宿,是张国荣的归宿,亦是程蝶衣兜兜转转逃脱不了的宿命。从他穿上华服,勾上脸谱的那一刻,所有的结局都早已写好。到底是应了满堂喝彩之时,袁士卿送上的那副匾额,烫金的四个大字“绝代芳华”。他的美,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至此之后再无第二人能与之比肩。

段小楼一直形容程蝶衣是“不疯魔不成活”,对戏曲的痴迷和投入令人咋舌,也因此使得一曲《霸王别姬》达到了入臻的境界。可是俗话说“戏如人生”,如果说“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尚是小豆子最后的自知,那么在经历过师父多番的毒打之后当他终于完整唱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时一切都发生了质的改变。那一颦一笑里,那轻吟浅唱里,副躯壳下扭曲的心就此无不是一个娇羞的女子模样。如此,虞姬爱上霸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程蝶衣爱上段小楼亦是顺理成章。而他的一生就此铺展来,几番受尽凌辱,几番受尽谩骂,给日本人唱戏,与袁士卿做“红颜知己”,兜兜转转求取宝剑,抽大烟,看菊仙嫁给段小楼……“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只是对于段小楼来说一切从来如此清晰,霸王是霸王,段小楼是段小楼,程蝶衣是程蝶衣,虞姬是虞姬。他爱戏成痴,却未曾爱戏成疯。他是有楚霸王的一腔孤勇可以在一群不懂戏曲的军人欺侮蝶衣时,在登徒子调戏菊仙这个妓院头牌出身尝尽世事圆滑的女人时挺身而出,义正言辞,莽撞之中不失气慨万千,却到底没有项羽乌江自刎杀身成仁的勇气。文革的齿轮缓慢而又带着势如破竹的凌厉重重碾压过这个时代,将那些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软弱人类都卷入它厚重的车轮底下渐渐消磨意志。

谁还记得当初棒棍底下授业堂前师父声声“从一而终”,谁还记得这片刻风光背后的十年辛苦不寻常,谁还记得冰天雪地里的互相依偎守护对方,又是谁曾痴心妄想一生一世长相伴?段小楼终究不过一介软弱的人类,在权势面前,在生存面前都如此苍白无力。他胆怯了,害怕了,连楚霸王都给人跪下了,披头散发任人宰割。这个黑暗沉重的年代终于狰狞着面孔宣告自己又一次玩弄命运于鼓掌之间的胜利。

整个中国三十年的黑暗岁月,就极具浓缩在短短三个小时中,演绎在这一对平凡而又特殊的人儿身上,每一帧,每一幅画面都带着沉重的呼吸和哀痛到极致的呼喊,能掬起一把滚烫的泪水。在这个极度扭曲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程蝶衣对段小楼的爱是他全部的信仰,是几十年来仅剩的微光。而熊熊烈火中段小楼的一字一句则更像是一把钝刀,在程蝶衣的心上来回撕扯,硬生生割开粗糙的口子鲜血淋漓。那一刻,信仰崩塌,微光破碎,只剩下了对京戏和对从一而终近乎偏执的恪守。之前花了妆容乱了衣裳依旧无动于衷的默默隐忍,都变成了对菊仙,对这个社会声嘶力竭的控诉。“连你楚霸王都给人跪下给人求饶了,那这京戏它能不亡吗,能不亡吗?”

程蝶衣只不过对爱奋不顾身了一点,对京戏痴迷了一点,又与人何由,与这社会何由,至于整个世界将他置于风口浪尖?

十一年之后再聚首,已是华发暗生。二十一或者二十二,十年或者十一年,再没有这样的黑风苦雨能快速侵犯一个人所有内心所有防线,而程蝶衣眼里的光,却到底还是惨淡成一片寂静的苍白。他这一生注定成为悲剧,注定无法求得片刻的平凡,注定成为这个时代最无辜的牺牲品。

最后的最后,转身回望的那一眼里,已用尽了程蝶衣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所有力量。一切至此,戛然而止,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生在和平的那一年,死在和平的那一年,活在戏台上,也死在了戏台上。

程蝶衣还是那个小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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