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天,村子的两条山脉都成了金黄色的.
北方的秋天干燥爽朗,这个叫做柳树湾的小村庄像一条青色的带子嵌在两条涌动的山脉中间.
因为家家户户房顶上青色的瓦和一日三次烟囱上飘出的烟,让这条带子显得清晰而漂渺.
村子是沿着河床建成的,河流顺着两条大山脉的山脚流出,村子自然也沿着山脚顺着河流这条丝带建成.村子东低西高,东边是车辆进入村里的唯一道路.从村口往里数第三家就是杨庆丰家的院子,此时她并不在家,而在她家的场里照看收回来的庄稼.
场,可能是北方特有的一种场地,这里或者单独一家或者三五户合伙在半山腰开辟出一片比较大的空地碾平整,压结实,扫干净就成了秋天放庄稼的场.
杨庆丰家的场被她勤劳的父母收拾的光滑整洁.场里靠东边放着一摞刚从地里收回来捆成一人粗的捆子的油菜籽.父亲把油菜捆摞成炕一样的摞子后又赶着牲口去地里了。临走他交待杨庆丰就在场里呆着,防止麻雀和河对面人家的猪跑来吃菜籽.
杨庆丰已经七岁了,还没有上学.一方面父母觉得女孩子家只要识字,会数钱就可以了.另一方面因为大她两岁的哥哥五岁就送去了学校.结果早出晚归,中途却是在村里掏鸟窝,父母觉得是送去太早了,让他产生了厌学心理.杨庆丰对这些毫不知情,她很享受这种放羊一般无拘无束的小生活。眼下她正躺在菜籽堆上数天上飘过的云朵。
这个小村子里人们务农都是按着节气来的。立秋后,胡麻、高粱、豆类、谷子陆陆续续驮进了场里。在土豆和油麦收回来之前要把场腾出来。腾场的这几天家里人就不下地了,集中把场里的粮食脱粒收到仓里。
杨庆丰的父亲杨建明不到四十岁,身材挺拔、四肢长而有力,健硕的身躯和稳健的步伐总给人踏实可靠的感觉。他精瘦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眼角向下、单眼皮的眼睛。老人们讲长这样眼睛的人肚量比较小,做事爱计较。但这并不影响杨庆丰对他的喜爱和依赖。
村里的小学九月一号开学,上了半个月课后又放了秋假。秋假只有十二天。腾场子的时候哥哥就又开学了,所以牵着驴子碾场这件事就交给杨庆丰做了。
父亲清早就把场的中心腾出来、扫干净。大太阳晒到晌午时场面就干燥了。父亲把捆豆子的草绳挨个拆开,把带有豆子的豆苗围着场中心铺成几乎和场面一样大的圆。然后从场边上牵回正在吃草的驴,给驴套上拉碾子用的脖套和绳索,最后将绳索套上场里必备的工具——碾石
碾石是直径八十公分,高一米左右的一块圆柱形的石头。圆柱的上下两个圆心处各有一个五公分的小圆孔,把碾石横躺在地上,围着它的四周将早已准备好的木架子架好,木架子比较短的两端内侧正中间有两个铁锥子,刚好嵌在碾石两端的孔里。
杨建明熟练的架好了碾石。而杨庆丰此时还在河对面的自家院子里跟两个妹妹剥红豆。
因为种红豆只是为了吃红豆稀饭和煮豆馅用,所以种的少,也就不收到场里来,只是收回院子里用手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