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往他们脸上吐口水,只因突发的饥饿感让我对食物以外的东西都习惯性地忽略。
“好饿。”我认真且执着地望向猫叔,他花半分钟心领神会。
“得,叔给你弄点吃的。”说完便磨磨蹭蹭地套大衣,戴围巾,搭着凉拖,一声咳嗽,一声跺脚地下了楼梯。
我趴在阳台上看着对面楼道里的灯随着雷声一盏一盏地亮又一盏一盏地灭,明暗更替,把雨夜衬得那么生动明丽。 美好通常稍纵即逝,大都因为人们换了一个视角。我一扭头,只见一个黑影一冲一退地往小区围墙上扑,可惜两只脚一只比一只不给力,就这样在墙面滑上滑下,发出橡胶蹭水泥的兹喇声。
我背过头去,掏出手机,给那个黑影拨过去。
“猫叔,墙外的那家便利店今天放假。”
黑影无奈地打了一个耶的手势,放弃了跟墙的拉锯。这个手势让我莫名其妙,不过不必深究。从我搬来的第一天起就觉着猫叔是个没有什么逻辑的人,就像这栋房子,一堵墙如一道闪电把这个大户型硬生生劈成了两半,这样生冷地划清界限却又保留了完整的阳台。还有他的麻将铺为了不深度扰民只欢迎那些性格温和的婆婆妈妈而他却又在牌桌上每隔三分钟鼓噪她们掐架。更令人费解的是白天晒得嘎嘣脆的衣服他总要在夜里把它们拿出来再晾一晾月光,说是为了散散衣服上的热,防止自燃。遇到猫叔我才明白,即使活得不够久,也能什么人都能见着。
雨丝渐长,一路从高空断下来。我一直期盼这个冬天能配一场漂亮的大雪就像正好的青春碰到正好的人,一切恰如其分地欣喜。可惜连三餐都不能定时吃的人,怎么能强迫缘分按时地来?
我闷闷地喝着牛奶,默念早晨刚熟悉的逻辑推理。那个熟悉的黑影像头藏獒蹲在一辆与它不相称的电动车上,绿灯跳起,电动车迅速向马路对面驶去,不知是绿灯太短还是马路太宽,车骑到一半便定在了马路中央,来往的车鸣声趁势威胁,一辆接一辆嚣张地从黑影身旁疾驰而去。他困在那个中心地带,无法前进亦无法后退,让人觉着滑稽又心疼。算上上次从桥坡蹚进水塘,这已经是猫叔第五次被缺电的车子拖累。
楼下在炖红烧肉,姜丝搭小葱被酱油黏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上,光凭肉汁也会让人失去理智。我拉上阳台的门,自行打火煮鸡蛋。猫叔没有做五花肉的天分,时常被困在马路中央的他最让人惊喜的不过是买袋泡面回来,如果记性尚好会捎些泡面伴侣。
雨越下越大,冰箱里还有几片吐司,看来今晚只能鸡蛋就吐司了。
“青芋!青芋!”
我冲回阳台,只见猫叔像捧着贡品一样把我脑袋里自行勾勒的那碗红烧肉捧到我面前,手腕上还套着装泡面和火腿的塑料袋。他整个人被雨夜的湿气和食物的热气围拥着,在昏黄的灯下像施善的圣徒。
“猫叔…”我一边擤鼻涕,一边伸手去接他手上的东西。还没碰到碗壁就听到“嘭嘭”的敲门声。
“周一猫!你给我出来!谁让你端我们家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