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走到了大街上。
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只觉得恍如隔世。公交车来了又走,走了再来,她一直站着。这种感觉好像来来去去的人生,她在人群中穿梭,走着走着只剩下了自己。
任广宇竟然已经去世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帅气的大男孩,以及八年前忙碌的高中生活间隙里青涩的初恋。在学校操场上,满天星光下,他微凉的嘴唇悄悄的贴上她柔软的唇瓣,她还清楚得记得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好像开出了一朵花。
华青这段时间想起了很多往事,可以清晰到当时的一个表情,一缕花香。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的那些事,原来就这么原原本本的保存在她的记忆深处,只等她某一天打开记忆的大门。
情到浓时他们偷尝了禁果,从此开始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华青命令自己不要再回忆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用左手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孔,脸颊很烫,她的心很疼。
虽然她和他在八年前就已经成了路人,但毕竟他们有过美好和痛苦的回忆,这个人组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现在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任晞再也没有爸爸。
华青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她轻抚胸口,告诉自己要放松,要坚强。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钟诚,眼角不争气的湿润了。但她能怎么办呢?错误已经在八年前铸就,她除了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责任担起来之外,别无选择。
在命运的推动下,她就这样站在了过去和未来之间。
她抬眼望天,正午的阳光从茂盛的树叶子中投射下来,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又一辆公交车徐徐进站,她随着人流上了车。
接下来的几天,华青开始在校园网上查看出租信息,先后看了几套房,很快就定了一套不到70平米的小两居室。房子位置就在学校家属区,六层家属楼中的五层,房子两年前装修过,除了厨房和卫生间之外整个屋子铺了实木地板,采光也很好,屋里很明亮,家具很新。
房东是本校土建学院的一位副教授,在校外买了一套大房子,校内的房子就空下来。都是本校员工,交流起来很方便。华青跟房东付完半年的租金定下房子,就开始去附属小学问转校的事情,还好手续不麻烦,华青对教务处的老师谢了又谢,告辞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每个月的开支。除去房租三千六和必要的生活费,剩下就是任晞各种补习班费用。她刚入职,工资七千多,加上实验室的项目补贴,每个月收入不到一万,节省点花养活自己和任晞应该够用了。
钟诚的公司效益很不错,这么多年钟诚以各种名义给华青存了不少钱。六个月的房租加上一个月的押金共两万五千块钱,华青自己还没有攒够这么多,就从钟诚给她的这部分积蓄里面出的。
她不知道钟诚现在怎么想,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笔钱,只好先按下不提,拿在手里权当应急用吧!等以后自己有了积蓄再给存进去。
办完这些事,华青觉得自己变得能干了。以前她总是很害怕麻烦,很多琐事都是钟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打理的,从无怨言。华青开始自己打理生活琐事之后,觉得自己以前很对不起钟诚。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弥补。
她去超市买了过日子必须的锅碗瓢盆和日用品,又买了一些简单的食材,家里现在可以住进去了。她回到家,把自己的衣物装进箱子里,带走了属于自己的物品。她站在门口往家里看了看,失去了她的痕迹,这个家变得很陌生。
她拉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敢回头。
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九月份任晞就转学过来。等任晞考完试就放暑假的时候,她也有一段时间暑假,可以让任晞先住过来,她要先了解一下任晞的性格和学习情况,免得新学期开始手忙脚乱。任晞已经八岁,这个年龄的孩子生活可以自理,不像照顾幼年孩童那么麻烦。暑假里她可能需要去实验室提前准备项目,到时候就让任晞回爷爷奶奶家住几天,相信孩子和老人都会很高兴。
华青觉得自己安排的挺合理的。
从实验室回到家,华青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她在寂静的房间里吃着面条,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她很想钟诚。这么多天钟诚没有一个电话给她,她也不能给他打电话。
不知道哪位名人说过,含着眼泪吃面包的人,才懂得人生的滋味。
她就着咸咸的眼泪吃完了面条,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句话。她的人生之味全部是自己调和而成,别人对自己仁至义尽。
吃完了饭,去厨房收拾完毕,她刚想去洗个澡顺便把衣服洗了,电话响了。
她拿起看,是钟诚。她在这一瞬间紧张得手有点微微发抖,深呼吸一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是钟诚浑厚的声音:“你搬走了?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