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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某一天的零碎记忆

来源:东饰资讯网
十二月某一天的零碎记忆

湖南 吴小香

12月似乎总给人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远远的望着12月份的到来,说不清有一种怎样的滋味:新的一年将来未来,而旧的一年未走却已远走,神情也似乎随之恍惚,摇摆不定。 生日就是在这个月的某一天。生日在这个月的某一天,便可以给人一种错觉,这长长的一年便是一段永远也走不完的一个年岁,只要这一年未过完,我便可以永远的有一年的好时光可以等待。远不像生日在一年的开局的那些人,使这一年便再没有了盼头,从而便也早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气势。

只不过是面对十二月时才想起这些而已。真实的情况其实与任何月份无关。那些空洞与荒漠与微澜其实都无关毫无痕迹的月份,很早以前或者很早以后,都没有多大的区别。看似华美的精神其实都只是一些精致的词汇堆砌。远没有粗糙的棱角分明的石头让肌肤所生起的疼痛感持久温和。

也不是常常想到母亲。时间久远,想念都淡漠了许久。母亲时不时会在梦中出现来安慰我,照常的是那个小村中,母亲在灶前灶后或是田里土里忙碌,开始时我是觉得她都一直好好的,未曾远离过,我们会谈论起死去的父亲。一会儿之后才真实的感觉母亲也是去的了,我只不过是在做梦。据我所知很少人有我这样的本领,我可以随意的控制我的梦境的发展方向,让它继续或是转移或是中断并醒转。如果觉得某一个梦境是我很喜欢的我便可以在数次入睡后做同一个延续的梦。所以我常把与母亲呆在一起的梦尽可能的延长,有时也是与父亲。

梦里的他们没有多少改变,仍然是我儿时的那个样子。其实这一生中与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曲指可数,他们的一生在我眼里几乎都是空白。只知道母亲在她的三十八岁的时候,仍然在努力的希望着为父亲生下一个男孩。她从十九岁嫁给父亲,便一直把生一个男孩子当作了自己的任务。近二十年过去了,三十九年前冬月的某一天充满希望的日子,她的愿望仍然没有实现。

我无法得知当时的情景。但是似乎又确切的知道,那一天的黄昏天色是如此的阴沉。小村上空象是笼罩了庞大的吸满了水的海绵,与周遭暗淡的山野一样的低垂沉重。父亲那时低垂头,坐在院坝中冷冷的青石板上接受再教育。一个人的母亲面对着我的嘹亮的一声“哇”的到来,却散尽了眼里仅存的一点色彩。她麻木着找来一些火柴盒的硬纸片,塞进那么脆弱的女孩的鼻孔中,然后让她赤裸着躺在坚实的土地上,再加一个倒扣的木盆。

母亲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她只是这一次表现了一丝丝果敢。而这果敢都不彻底,她忘记除了鼻孔可以呼吸,嘴也是可以呼吸的。当生了四个男孩而非常想要一个女孩的三伯妈闻声赶到,看到硬硬的泥地上的赤裸的女婴,心疼万分的抱起来放到炉火边,用混合着

姜汁的酸菜水给女婴喂了下去,竟然给了她最好的疾病预防。后来成长的最初十几年间,我一次病都没有得过,一次药都没有吃过。相对我的三个幼年一直疾病不断的姐弟,我的旺盛的生命是又一场奇迹。生命原本就是一场奇迹,而奇迹之上的奇迹,让我越发的相信了命运。

感谢母亲,让我出生便受到了最残酷的考验。如果她知道日本有一种优生办法,把初生的婴孩露置在雪地里,一定时间如果还能存活的话便抱回来养大,那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发明而欣喜。感谢三伯妈,她使我的生命有了成长的可能。

尽管母亲父亲极希望我是一个男孩,那么不欢迎我的到来,却也并不舍得把我交给三伯妈哺养,也没有半点对我的偏见。两年之后,弟弟终于如约前来,而我在他们眼里,依然是他们最爱的孩子之一。我与弟弟一样,是他们的小小的小小的令人疼的孩子,在他们与姐姐们咽着野菜的时候,我与弟弟,却享受着白米饭的滋味。

所以那个出生时的阴霾情景好像是在三十多年之后的回忆里才定格。而三十多年前的乡村记忆,却永远是明亮的远山阳光,青翠欲滴的村庄,爬满牵牛花的蓠芭的菜园,楼上小小的干净的睡房里我和我的《红楼》,夏夜里的明月星辰,沙沙拂过的松涛,秋天稻田里的金黄的稻穗,冬夜炉火边父亲的机智故事。

如今的女人是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如果你看她的外貌。你在街上走过,迎面走来一个如花的姑娘,前额的长长卷曲留海,头侧两个小小的麻花辫子,红红的嘴唇黑黑大大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贪恋她的美色仔细瞧了几眼,你不会发现隐藏在她们面容后面的岁月印记。

然而四十多岁的母亲在我记忆里永远是那个样子:身着干净整洁的蓝布挽襟衣,头缠一张或蓝或花的毛巾,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皱纹,某一个不经意间让我看到的几乎是悚然一惊的干瘪的乳房,毛巾边滋生的白发。四十多岁的乡下女人的容颜几乎都是可以想象得出来的一种老态。

现在我能保存的可供目睹的母亲照片只有两张。一张是后来的老年身份证,另一张是她在我十岁左右时一个下乡师傅照的照片。两张都是满面皱纹的脸。母亲把它藏起来,生前很不喜欢看。年老的母亲也很再乎好不好看,因为脸上的皱纹,她把家里的镜子都用布遮了起来,据说年轻时母亲很秀气,与舅舅有些像,舅舅在参军时照的许多像片都秀气而甜美。只是我们几姊妹的容颜却不像她,象父亲。

三伯妈比我的母亲年龄更大。她在我的印象里也是一个乡下老妇,与母亲一样多的皱纹的老妇。三伯妈后来一直视我如女。在有小朋友欺负我的时候,在她得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在放学途中大雨如注的时候,三伯妈都会想起我。我依然记得那次六月的暴雨,尖利的狂风把山野的小树吹得全往一边籁籁倒去,每行一步都异常艰难。暴风雨中只有小小的我在山间小路上顽强的一步一挪移时,看到三伯妈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狂声暴雨里的另一座山头向我走来,全身淋得透湿地迎接淋得透湿的我。

三伯妈见到我时就万分怜惜的样子,成天念叨着让我快快长大好嫁给人家,然后就可以带回许多好糖给她吃。可是她等不到那一天。她用她赤裸的身躯对我做了最初的关于人体结构的教育,象母亲干瘪的乳房一样,那白如纸的肌肤,最隐秘的私处的苍白暗淡的色彩,使幼年的我震惊而又羞愧难言,以至于我几乎没有痛哭流泪的记忆,看着这个爱我的人被别人褪下一件又一件衣服全身赤裸毫无办法的躺着,再被穿上一件又一件黑黑的衣裳,躺在同样令人生畏的浓黑棺材里。

无数个三十九年就这样倏忽而过。一些生命诞生又一些生命逝去,就这样一代代的承接了过去现在与未来。三十九年前的母亲与伯妈已遥不可及,三十九年之后的我又将在哪里也未可知,命运轮回却不雷同。

思绪恍惚。百无聊赖的把遥控器一一指去,最后停在一部香港的搞笑片子上。是刘德华主演的,标题未知。这些片子总是在很擅长搞笑的同时又故做正经的煸情几句。当荧幕上最后出现“为什么我现在会如此爱你,只是怕时间来不及”的对白时,眼泪不知不觉的却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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