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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聊斋志异》中科举取仕的悲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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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聊斋志异》中科举取仕的悲剧性

《聊斋志异》讲述了大量具有悲剧性的科举故事。作为将科举取仕奉为圭臬的读书人,一生无缘于仕途自然是一个悲剧,但对于那些暂且不论以何种方式进入仕途的读书人而言,无论是违背初心保全自身还是孤独地坚守又何尝不是悲剧?本文从明清八股取仕的局限性、科举制度中的种种弊端以及读书人自身的局限性分析了造成科举悲剧的原因。

标签:聊斋志异;科举取仕;悲剧性

悲剧理论认为:“悲剧性就是指人对死亡、苦难和外界压力的抗争本性;悲剧主体具有强烈的自我保存和维护独立人格的欲望,往往因为对现状的不满而显示出强烈的不可遏制的超越动机,并能按自己的意志去付诸行动,即使命运使他陷入苦难或毁灭境况之中,他也敢于拼死抗争,表现出九死不悔的悲剧精神。”[1]《聊斋志异》作为中国古代文言小说的巅峰之作,真实而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其作者蒲松龄困顿一生,壮志难酬,在谈狐说鬼中寄托满腔孤愤:“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2]作为科举制度下的受害人,作者更是将大量笔墨倾注于对八股科举制度的暴露与批判,讲述了一个又一个颇具悲剧性的科举故事。

一、不仕之悲剧

自科举制度于隋唐创始以来,读书人便以科考及第作为最高的人生理想。“朝为田中郎,暮登天子堂。”[3]科举取仕是贫苦困顿的书生们提高社会地位的最佳途径,也是唯一途径;所谓“学而优则仕”,书生们无不于圣贤书中埋头苦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读书生活是清苦的,枯燥的,寂寞的,但这些在“金榜题名”这一愿望的支撑下并不成为读书人的痛苦。真正使其感到痛苦的是屡试不中的现实。

带有蒲松龄自传色彩的《叶生》是科举悲剧的代表。叶生“文章辞赋,冠绝当时,而所遇不偶,困于名场。”[4]这不仅仅是蒲松龄的个人投射,更是无数举子的真实写照。科举作为统治阶级为维护自身统治而采取的一种选拔制度,所需要的人数是有限的,但幻想以此种方式提高社会地位的读书人却多不胜数。屡次铩羽的叶生被科举折磨得“形销骨立,痴若木偶”[4],不久便抑郁而终。故事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俨然成为一场悲剧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使得悲剧性上升到更高的一个层次。在为科考而死后,叶生又为科考而“生”。被科考及第这一强烈愿望所支配的叶生并不知自己已经离世,其魂魄淹留人间,继续参加科考,并以鬼身中举,当其欣欣然荣归故里时,方从这场美梦中醒来:“君死已久,何复言贵?所以久淹柩者,以家贫子幼耳。今阿大亦成立,行将卜窀穸。勿做怪异吓生人。”[4],听到妻子这席话的叶生“怃然惆怅”,继而“扑地而灭”[4]。在科举这一心灵支柱倒塌后叶生的魂魄终于灰飞烟灭,在这生死之间,可见叶生对科举是怎样的痴心一片。亦有痴心如《王子安》者,王子安被科举制度折磨的几近精神分裂,在蒲松龄“含泪的笑”中使人深感无力与悲哀。蒲松龄用七个比喻形容秀才们

被科举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惨状:“秀才入闱,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场也,神情惝恍,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忽然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5]面对难以入仕的现实时书生们只能悲呼:“仕途黑暗,公道不彰,非袖金输璧,不能自达于圣明,真令人愤气填胸,欲望望然哭向南山而去!”[6]

二、入仕之悲剧

不能入仕是一种悲剧,入仕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剧呢?古代读书人在儒家思想的浸润下始终不忘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文人群体几千年的演进过程中这几乎成为了一种基本要求。故读书人对自我的要求极为苛刻,在现实与理想发生冲突时,他们便以儒家传统准则进行自我审视从而做出取舍;然而病态的科举取仕制度迫使文人不得不为了进入仕途舍弃自我,与黑暗势力相妥协,这一矛盾使得入仕本身便成了一种悲剧。如《三生》中的兴于唐“中岁淹,苦不得售”,而“翁为百计营谋,始得志于名场”。《叶生》中屡试不中的叶生在身为进士的公子的帮助下方能“入北闱,竟领乡荐”。《素秋》中的俞慎也是买通了乡场关节。社会地位低下的书生们只有在金钱或势力群体的帮助下打通关节之后,方有入仕的机会。科举也只不过是他们跻身上层社会的垫脚石,一旦入仕,更是将儒家所崇尚的标准抛之与九霄之外,他们开始迫不及待地追名逐利,聚敛财富,助长黑暗势力的气焰;他们打着“带圣贤立言”的幌子,而做着有辱斯文之事,读书人的价值至此再无毫分,圣贤们对读书人的期待也仅仅只能是美好的设想。

自然也有人绝不与黑暗势力妥协,但在这注定失败的角逐中也只能落得个头破血流,困苦潦倒。《黄九郎》一篇中,某翰林难忍布政史的贪婪残暴,便上书弹劾,结果不仅未伤及布政史一丝一毫,反而自己落得个免职还乡,布政史更是升任巡抚,在其步步紧逼的威胁下“公惧,自经。夫人亦投缳死。”再如《一官员》中的吴同知,刚正清廉而不得上司重用。这正是《梦狼》篇中所说:“黜陟之权,在上台不在百姓。上台喜,便是好官;爱百姓,何术能令上台喜也?”在坚守自我与赢取功名之间书生们必须有所舍得,但无论如何抉择都是一场悲剧。这便印证了恩格斯所说“悲剧产生于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矛盾”。

三、造成悲剧的原因

其一,八股取仕的局限性。明清科举制度实为八股取士,所谓“八股”即用排偶文体阐发经义,格式严谨,内容枯燥,弊病尤多,因此具有很大局限性。此种选拔官吏人才的方式,不仅无益于应试者提高学识素养,反而禁锢读书人的才情,

使其抱负无法施展,对众多读书人来说无疑是种痛苦的折磨。如《贾奉雉》一篇,“贾奉雉,平凉人。才名冠一时,而试辄不售。”我们可以得知贾奉雉才华非凡,颇有名气,其文章定也做的不错,但科考却屡试不中。直到有一日遇一郎姓秀才,郎生指出贾奉雉文章之不足:“天下事,仰而跂之则难,俯而就之甚易,此何须鄙人言哉!”并指一二人、一二篇以为文章之标准。贾奉雉鄙弃这些八股文的僵化空洞,不愿违背自己做文章的原则。过了几年,科考再次临近,贾奉雉所作文章仍无法使郎生满意,他便从落第的文章中挑选一些芜杂冗长、浮泛空洞的句子胡乱拼凑成文,这才得到了郎生的肯定,并以此种文章应试。走出考场的贾奉雉因此而怏怏不乐,羞愧难当,故當得知高中的消息后他非但无丝毫欣喜之情,反而觉得再无颜面见天下士人。他放弃了触手可及的功名利禄,选择了遁迹山丘。可以看出贾奉雉作为科举制度下的读书人宁愿归隐也不愿失去自我的品格,这是一个读书人的操守,也是八股取士所酿成的众多读书人的悲剧命运。其二,科举制度中的种种弊端。科举制度在施行的过程中产生了多种弊端,其中科场舞弊与考官庸碌最为主要。考官将其职位当做聚敛钱财的工具,与考生暗通关节,庸碌无为而不识文章之好坏。正如《贾奉雉》中所说:“得志诸公,目不睹《坟》、《典》,不过少年持敲门砖,猎取功名,门即开,则弃去;载司薄书十数年,即文学士,胸中尚有字耶!”《司文郎》一篇写考官对于好坏文章的鉴别竟不如一卖药瞽僧:平阳王子平文章受到瞽僧赞美,余杭生之文章则使人作恶,然而余杭生却遇到了与其臭味相投的考官,产生了让人想不到的结果:“数日榜放,生竟领荐,王下第。”可见阅卷人之有眼无珠与科场之黑暗,正如盲僧所说:“仆虽盲于目,而不盲于鼻。今帘中人并鼻亦盲矣!”

其三,读书人自身的局限性。在儒家传统思想的影响下,“读书为立身之本”的观点深深植根于举子心中,占据着无法撼动的地位,在这一观点的引领下举子们自然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除却读书作文,他们不愿也没有能力从事其他劳动,自幼苦读的单一生活更是使得他们头脑满充经书,思想酸腐而几乎与社会脱节,因此读书人的出路只有科举这一条,如《鸦头》中只知读书的穷秀才王生,在与狐女鸦头私奔后,竟难以养活伴侣,最后还是头脑灵活的鸦头出主意方使得两人得以维持生计。即使深受科举制度之毒害,但书生们从未将其彻底否定,在迷茫过,痛苦过,怀疑过之后他们依然会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始终对科举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蒲松龄便是很好的例子。他一生痴迷于科考,屡试屡败,而屡败屡试,从青丝少年到雪落满头;当看清科考及第的愿望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达成时他便投诸与小说作品,在科举故事中,他让其笔下的清贫举子金榜题名,为官作相,幻想了一个理想的科举世界。[7]

社会地位底下的读书人拥有实现自身价值的强烈愿望,并以科举入仕作为实现愿望的唯一途径,但实际上科举并不能达成其目的。尽管如此,仍有千千万万的读书人视其为救命稻草,为博取功名而不惜用一生下赌注,行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黑暗道路上,离真理越来越远。

参考文献

[1]梁慧.《聊斋志异》呈现的社会悲剧分析[J].2015.

[2]蒲松龄.聊斋志異·聊斋自志:会校会注会评本[M].张友鹤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3]汪洙.神童诗:宋诗鉴赏辞典[M].缪钺等撰.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5.

[4]蒲松龄.聊斋志异·叶生:会校会注会评本[M].张友鹤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5]蒲松龄.聊斋志异·王子安:会校会注会评本[M].张友鹤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6]蒲松龄.蒲松龄集·与韩刺史樾依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7]张洪良、李峰.从文人心态看《聊斋志异》的文化意蕴[J].聊城大学学报.2011.

管闻闻(1993-)女,汉族,籍贯:河南周口,学历:硕士在读,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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