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青春【1】
年纪不大,可是岁月的河流已经从身边缓缓的流过了好多年。
没有白发迎上春天的风雨,只是心仿佛在一刻刻的思念着那些已经逝去的时光。
我们是那些在土路上疯跑惯了的孩子,没有电视,没有还珠格格的年代,我们自己画着图画,各自欣赏。
没有华丽的衣服,田边的野花染指了我们漂亮的花裙子,一家人围坐的温暖都是在黑黑的土培房子里烧一个大大的火,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木柴燃烧的声音和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的屋子里回味的,
幸福在那一刻来得那样的简单。
也许好的东西也曾经在身边停留,我们把路边的虫鸣当做了最美的乐曲,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告诉那些在稻田里聒噪的青蛙,青春的味道从地里冒出来的清新。
我的心里还清晰的记得每一次出现在身边的朋友、亲人,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是他们一声声的鼓励和相信的目光,带着我一起前进的。
只是时间的齿轮没有间隙的把我们一次次的带离了那些熟悉的生活,赶赴着进入一个新的生活,去迎接着新的一天。
电脑、手机、、电话……无数的现代化充斥着我们的神经,水泥路上看不到飞起的尘土,往昔记忆中的歪脖子树已经砍伐得只剩下周围修剪得整齐的风景,
开在记忆的花朵只剩下一个个带着孩子的父母,在生活的劳碌下忘记了问一问“还记得当年一起疯跑的岁月吗?”。
浮生若水,向前流淌只是今生的宿命,顺着修好的道路前行,不断的忘记过去走过的路,最后归结为一堆尘土,不被记起也不会忘记。
多少次想问一问曾经的朋友你们还好吗,多少次拿起电话又多少次放下,多少次想在亮着或者暗着的头像上告诉你们其实我很想你们,可是又一次次的选择了沉默。
不是没话说,只是太多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回味过去还是展望未来,亦或者是谈谈今天,话没有说出口,失语的感觉却一阵阵的来撩拨着那颗熟悉的心。
难道真的是青春已经逝去了吗?还是流年似水我们忘了归期。
斩不断思念的情思,扔不下复杂的心情,在一天天的生命的消逝里看到了心底最深的泉。
也许青春正在渡过,可是心中还是涌起衰老的感觉。
记得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很想写回忆录,看到一本书里说:十多岁相当于人生还没有开始,在没有开始的人生里回味,那是肤浅的。
十年的时光像是蜻蜓点水一样,怵乎之间消失在了天际,现在觉得有了可以述说的谈资,当下笔的时候才发现感慨良多而心思却失于心中。
也许是我们早把青春丢了吧!也许在那一年樱花盛开的时候,就已经融进了我们的全部快乐。
在尘土飞扬的时节,那些土头土脑的孩子心里,那就是最美的季节。
没有电视可以自己演的年岁里,我们把青春,叫做无虑的时光。
站在时光的河流里,如同河蚌里的珍珠,磨损了棱角,圆润了边角,却成了整齐的风景。
看着不断长大,变老的朋友们,我害怕了进他们的空间里去看。
伤感的情绪揪扯着,一句句感伤的字眼里仿佛略去的是无尽的伤。
我害怕去触碰伤,害怕去凝望那些在时间里已经结痂的伤口。
我知道我的朋友们都是善良的,希望他们幸福,希望他们可以像迎着太阳开放的向日葵一样,笑脸相迎……
在遗失的青春里,我们落尽了棱角,我们倾尽了全力,我们在为生活奔波,没有言语的世界里忘记了心的交流。
很多时候我在想,也许在青春里,我们失去了太多,也得到太多。
失去幼稚,失去童真,换来的是我们日渐成熟的生活,是我们相依相伴的情。
青春,遗失在哪?
遗失的青春【2】
暮色轻捻
时光是否苍老
几度风霜落技头
掠尽几许飘零
岁月日惭苍凉
殷染守在清寒里
那片红叶
春去秋来
叶落无声
昨日的那份柔情
是否早已远行
念在相思里滋长
心落下满腹忧伤
那些遗失的日子
飘零于哪一程
翻开所有的记忆
凌乱中
唯有清寒的足迹
染尽幽幽无声的哀肠
回望
青春就这样被荒唐
飞逝的光阴
举着夜色行走
把青丝变白发
把繁华变苍凉
落幕处
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泪湿衣衫
遗失在山里的青春【3】
我害怕静态的生活。
即使已经很美的地方,总是在一段疯狂的喜欢过后,与那样的日子告别。
我喜欢生命处于一种行走的状态,一但在某一处呆久了,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就会厌倦。
之后,便想方设法渴望逃离,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未知的世界。
我不知道那未知的世界里有什么,只是怀着好奇的心情想探究一下。
所以,我不知道我有几个故乡。
不知道我青春年少的日子里有多少最痴心的伙伴然后在人生的路上走失,我更不知道哪里的故乡是我真正的故乡,很多地方都成了客居生活与理想的地方。
每到一处,我亦热爱那里,就像热爱我童年的出生地一样。
一次次从故乡离开,一次次抛掉乡音,我不是嫌弃故乡的黄天厚土,不是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华丽富有的城里人。
其实,我想要的我所追求的并不是一种浪漫,而是过程。
我只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寻找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带给我心灵的充实,满足,惊喜,以及无限的向往,但也是一种奢华。
我对这样的奢华远远超过对物质的渴望。
小学和初中,我生活在东北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深处。
平原很平,千里沃野,无数良田,连个丘陵都没有。
每天日出日落,种田吃饭睡觉,生老病死,一切按步就班,很容易让人产生心里疲劳。
所以,我渴望遁逃。
读完高中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正好 有一家国有黄金矿业公司扩大生产,我正好有机会进入。
就这样,我离开了生活18年的平原老家,去了千里之外的这家矿业公司。
你知道的,黄金不会生长于灯红酒绿的城市,但凡像翡翠或者价值连城的东西,几乎都生长在雪山之上或寂静无边的旷野。
就好比城市诞生于废墟的荒凉之上是一个道理。
黄金一般藏在岩石的深处,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需要探矿开采,整个冶炼过程需要一套十分严密的科学分工。
大批矿石从巷道里开采出来,粉成碎沫经过化学处理再高温冶炼,才提出黄金。
山很大,绵延几百里。
确切地说,是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没有灯红酒绿,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山珍野味,据经常采山的人说有老虎,他们遇见过,但那只老虎居然没有袭击他们,不知道是不饿还是它没看见采山的人。
从此以后,采山的人都是很多人结伴。
生怕遇到老虎狮子一样的猛兽。
我去的时候,是冬天,大雪覆盖了一切。
山是白的,天空蓝得透明,水洗过般的蓝。
树木没有叶子,光秃秃的站在山顶之上,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我走在满是冰雪的道路上,稍不注意,就会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
北方冬天下雪就跟南方夏天的雨水一样勤,下了雪也无人清扫,久了,雪被车轮压实了,就成了冰。
走在上面非常滑,但北方人从来都习惯了走这样的路,也不觉得有什么担心。
一边走,一边仰视路两边高耸的大山,大山沉默。
只有山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我把她当成是对我的热烈欢迎。
前不见来者,后不见行人,偶尔有鸟儿飞过,我没有陈子昂那种独疮然而泪下的悲壮,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刻,孤独感已经油然而生,瞬间迷漫了我的整个心灵。
知识贫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山这么多,这么高,而我老家,为何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我早就忘了初中地理书本上讲的知识——所有地貌都是地壳运动过程中发生挤压碰撞的结果。
土地上有种子才能孕育万物,我一直觉得大山也是有生命的,她的生命不止是茂密的植被,还有她的自身。
只是,她的成长已经在亿万年前完成了。
风吹树木,发出呼啦啦响声的时候,忽然很害怕,好像一阵风就能把我刮到阴沟里,一阵暴雨就会窒息我。
老虎狮子也随时怒目圆睁的站在我面前,一口把我吞掉。
走了很远的路,依然是望不到头的大山,连绵而遥远。
那一刻,我眼中的世界就是眼前的大山,大山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地,山不那么密集了,也不那高耸了,出现了缓坡地带。
炊烟从远处升起,红瓦白墙的屋舍隐约可见,还有奔跑嬉戏的孩子和勤劳的妇人。
偶尔有鸡鸣声远远的传来,我看见山谷间有上百人的村子。
这就是我要抵达的地方,我未来的理想要栖居的地方。
我站在远处,长久的打量,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慢慢的我知道,原来的人家,有的开荒种地,有的在河里手工淘金。
日子原始而宁静。
在清代,人们就发现了这里盛产黄金,但那时采金技术不发达,只能采沙金,而非现代化的矿山。
所以,规模不大,没有外地人浩浩荡荡的涌进来。
后来,日本人又发现了这个地方,峰涌而至,大量采盗黄金。
日本人战败以后,这里沉寂了。
我来工作的时候,这里已经建成了现代化的采金冶炼工厂。
自从国家在这里设立矿业公司以后,这个平静的小山村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建成了一幢幢拨地而起的高楼和一些平房,楼房分给机关干部,平房分给矿山工人居住。
办公楼和生活区建在山的南侧,接近丘陵地带间平缓的谷地。
一些消息灵敏的外地人峰涌而至。
在来这里的18年前的人生路上,我一直生活在松嫩大平原的腹地,初到山里,一切都是新奇的。
从一无所有的小屁孩忽然成了挣工资的人,内心兴奋了好些天。
再也不用向父母要钱花了。
养活自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我就在这样一个地方将年轻的自己和自以为是的理想安顿下来。
其实,去这家金矿,与其说是为了挣几个钱,不如说,我对未知的远方充满好奇,不论是哪里,只要没去过,我都想去。
抬腿就想走遍天涯是我那时最渴望的一种生活状态。
大山里面什么都有,全是山珍野味,因为没有上山的经验,每次去山上都会跟一些大人们去。
怕迷路不说,一个人进山,挺害怕的,有可能进去回不来。
采回来的山珍不是为了卖,都留着自己吃。
夏天的时候,不用买菜,采来的新鲜橛菜,用肉炒了非常美味。
还有野生的木耳,猴头,磨姑。
估计这些东西在城里是非常值钱的,关健是野生的难找了。
很多人家都有枪,可以用来打狍子,野鸡,野猪什么的。
尤其是狍子,挺多的。
所以,尽管这里没有自由市场,但也不缺肉和其他美味。
山里的夏天不热,非常舒适的温度。
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家亲近,热情,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出来给你吃,平时大家有个什么难处,都会相互帮助。
我喜欢这里朴素的民风。
生活区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我不知道那条河叫什么名字,河面不宽,没有采金以前,小河里鱼虾相互嬉戏,夏天女人在河边洗衣,男人热了,也会脱了衣服,跳进河水,痛快的洗个澡。
勤劳的女人还会把家里养的鹅鸭赶到河边觅食,鸭子吃饱了就会跑到河里戏水。
一幅幸福至极的人间景像。
一条庞大的采金船不知何时开进了河里,自从采金船开进那条河以后,几乎见不到河水了,河床里面的泥沙全部被采金船从河的底部翻上来,寻找着每一粒细小的沙金。
河水无处遁逃,外溢,为了采到更多的金子,河两岸的树早已经砍光。
你能看到的都是河床高高隆起,黄色的沙土高低不平的堆在那里。
沙土中金属含量非常高,即使是采过金了,里面仍然有很多细小的金粒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所以,那里的沙土格外黄,采金船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地表水,以及植被遭到严重破坏。
满目疮夷,像是一块醒目的疤痕。
我曾长久的坐在河床上高高隆起的黄沙堆上,沉默的盯着仅有的一点水,一棵草也没有。
在人类的贪欲面前,小河无力保护自己的命运,她死了。
有谁还能记起她从前欢快流淌的清澈模样呢?后来,我想,与其说我怀念那条清澈的小河不如说我怀念没有被人类破坏的大自然。
人到过的地方,河流渐渐死掉。
森林一点点消失。
我们还没有意识到亲手毁掉自己家园的可悲。
平时的工作内容不多,所以,有很多时间发呆,做梦,睡觉,懒散,与同龄伙伴东游西逛。
每天晚上,俱乐部有舞会,我不会跳舞,但也会去凑热闹,试着去跳。
而且有一段时间,非常迷恋跳舞,在音乐中旋转,陶醉,那是不曾有过的美妙感觉。
矿里的年轻女人每到舞会时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去俱乐部里跳舞。
大片青春的光阴在我眼前悄悄流走,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或痛心。
因为是做房产有关的工作,矿业公司平时的基建项目少,该建的早已经在矿山生产以前就建完了,剩下的只是零星的小建筑,所以,每天多数时间是捧着茶杯,在办公室里,看我喜欢的各类报纸。
以及娱乐版的八卦新闻,读书累了,就起身,站在窗前看不远处的山峦,轻松一下眼睛。
日子每天都是如此,生活波澜不惊。
那时,我开始写日记。
有一搭没一搭的写。
有时是因为不知所以然的苦闷,有时是因为某一件事而激情澎湃。
似乎有了顿悟,我开始懵懂的思索自己,思索人生。
那时,我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可以清晰的讲,连对未来的期待也没有,有的只是莫明的悲伤。
我常常在窗前一站就很久,表情与远处的山峦一样沉默。
对桌比我大一岁,刚好19岁,她问我想什么,失恋了吗?她的话吓了我一跳,我愣愣地看了她好久。
是啊,矿里与我同龄的女孩子都在蜂飞蝶舞的谈恋爱,私下里寻找黄金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做为目标,觉得找个大学生有面子。
而那些出苦力的矿工,只有父母也是矿工的女孩子才会找他们。
包括问我话的小姑娘,虽然也只有19岁,但早就轰轰烈烈的爱着了。
只是,她年轻的父亲不同意她找了一个烧锅炉的男孩子,认为没出息,一直从中阻挠。
其实,我什么也没想,也没有失恋,只是发呆而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也不知道未来要找的人什么样,从来没想过个问题。
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站在窗前沉默一样。
也许是慢慢觉得大山太沉闷了吧。
我明朗的性格也开始像山一样沉默了,我感到生活的索然寡味,精神空虚,内心像眼前的大山一样苍茫。
下午四点钟以后,一趟唯一从山外开来的大客车会在这个时间到达金矿,停车半小时以后,原路返回。
别看是大山深处,因为生产黄金,所以,金矿并不寂寞。
每天总是有随这趟客车而来的山外人来打工。
矿山开采繁忙,效益好,所以,需要大量青壮年男子。
尽管每年矿山都会发生多起冒顶或坍陷事故,砸死人,但收入高,自然就有年轻男人不顾生命安危扑向这里。
我盼着这趟客车来,每到下午这个时间,如果客车不来,我就会坐立不安,不是因为这趟车里有我想见的人,而是邮局的人会随这趟客车来,送来一大堆报纸,书刊,信件。
邮递员送来的刊物,报纸或信件,其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我的文章发表,通过书刊报纸,我了解外面的信息,我知道外面的世界与我现在的生活不同,这是我与他们唯一不同的世界。
与其说等报纸来,不如说期待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
那是我一天中最兴奋的时光,就像遥远的光点吸引着我一样。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每天守着大山,日子一程不变,寂寞的感觉无处不在。
我忽然不喜欢这里了,渴望去外面的世界招摇过世,渴望去不同的地方留下我的脚印。
把这种感觉说给好友,她们斥责我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些在矿山上的工人,每天都要坐班车去很远的山上,进入到几千米的岩石深处工作,三班倒,辛苦点没什么,关健是危险呀,我在机关有这样轻闲的工作还不知足。
有多少人想拥有我这份工作?可是,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不知道这份工作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就因为闲着就可以羡慕?我不喜欢闲着,闲下来我就会寂寞,灵魂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就是想飞到天空中。
我渴望全新的生活,渴望生命处于忙碌的状态。
整天无所事事让我空虚,我感到时光在我眼前飞逝而过的可怕与婉惜。
这样的空虚与痛苦时刻折磨着我。
但想想好朋友骂我也不是不对,她是医生,大学毕业,她的恋人也是医学院的大学生。
老有也在农村,毕业后来到了大山里的矿区医院,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委曲,因为每天接触伤残矿工,所以,朋友的幸福感极强。
那时,尽管采矿设备先进,但对生命的尊重与保护意识却是一片空白。
死一个人比死一头猪 或牛能强一点,尤其是那些山外来的贫穷人家的孩子,他们的命没那么值钱,自己轻看,别人也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坐在办公室里,经常听到矿区的救护车呼啸而来,从山上拉来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的年轻矿工。
每当救护车响的时候,我的心就会一阵痉孪,山上出事没有轻的,有的人逃不过一劫,死了。
有的活了下来,但从此成为重度残疾,生活无法自理,而他们连保险都没有。
有一个刚结婚的小伙子,刚来这里工作没多久,就被巷道里的石头落下砸瘫了,无人问津,只有年轻的妻子守着他,租房生活,没有工资,没有任何补助,妻子整天以泪洗面。
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正承受着生活的重厄,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却无能为力她苦难的遭遇。
最让人揪心的是,一个农村来的母亲,她的儿子在采矿时被头顶上掉下的石头砸死了,矿上给了很少一点钱,她觉得处理是不公平,不肯走,每天在路上给死去的儿子烧纸喊冤,
看着她苍老的面容与身躯,谁能理解一个母亲风烛残年时失去儿子的悲伤与痛苦呢?我一个好朋友的男朋友,本来要结婚了,也是让巷道里塌方的石头给砸坏了骨盆,虽然可以走路,但二十出头就失去了劳动能力,
她一直纠结是不是要和他分手?不分手,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分手,毕竟也是多年的感情,总觉得这样对男友很残忍,所以,她一直拖着不结婚,不敢面对分手或结婚的结局。
因为哪一个结局,都令她不快乐。
脉金采矿,先用火药在地下把矿石炸碎,用矿车从巷道里运到山洞外面的采矿厂进行工序分解冶炼,所以,死人的事经常发生。
有路子的人就想方设法进机关工作,工资不少,工作轻闲,最重要的是安全有保障。
更多的矿工都是从山外贫穷的老家来到这里讨生活,本身没受过什么教育,只能做苦力工,其实,就是拿命换钱。
但他们比我想像的要快乐和坚强,从不担心自己会被砸死,每天乐呵呵的去上班。
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有的在老家有了老婆孩子,只为挣钱补贴家用,运气不好的人会把命搭上,有的还没有结婚,是为挣一些钱娶妻生子。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我感到生命的脆弱。
我不知道他们漫长的一生要如何渡过。
就像不知道我自己的未来是否也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一样。
我开始向往山外的世界。
我开始怀念家乡的好。
可是,山外的世界是哪儿,我不知道。
为了想看外面的世界,那时,我很羡慕车上卖票的那个女孩子,因为她可以跟着大客车去山外的城里见识她想看的世界,每天都出山,而我不能,每个月的那点工资 ,把我像罗丝钉一样给固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一段日子,我着了迷想出去,我甚至怀疑我当初为什么要来这个大山里面,我太想走出连绵的沉默的大山,走出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进来容易,出去太难了。
唯一的一趟客车,就算我能出山,我要去哪里呢?
那个时候,崇拜三毛,万水千山的行去,就像我们去了一趟自家的田野一样随便和轻松。
大概是对未知世界的无限追求,也带着对爱情的浓烈向往,一路红尘中,慢慢的走,细心的发现,温暖的记录,最后留给读者的我们是热泪盈眶的感动……无论是否幸福或者一路伤痛波折,
三毛始终相信,走过的人生和路上,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相遇和重逢,她的生活和爱情总会让人想像成至美的风景。
原来,女人还可以像三毛那样活,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我也想像她那样,万水千山的行去,可是,我没她的勇气。
还有,我得承认,我不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人。
不,那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理想为何物,在乡下的平原时,我渴望看看大山的模样,来到了山里,我想去城里。
若说这也是理想,我的理想就这么简单,去城里干嘛我也不知道。
母亲当然不愿意我过动荡的生活,她愿意每天守着我,哪怕过很清贫的日子,她不在乎吃什么,穿什么,住得如何,只要守着我就好。
可那时的我,一脸的青涩,怎么能理解母亲的想法?我只想长出翅膀到未知的地方去飞翔。
母亲给了我肢体,手脚,生命的一切,包括渴望浪漫的心灵。
我来到世间,她最先看到我一丝不挂的纯洁,教会我爱与被爱的真诚,但她无法把我固封在原地。
母亲,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想让死寂无声的青春重新燃起跳动的火焰。
我想看看山外是否还是大山?平原的深处是农舍还是城市?想看看我的二十岁与别人的二十岁有什么不同?母亲思考的问题未必是我思考的问题,她的一生富有过,贫穷过,脸上有了减皱霜也减不掉的皱纹。
我远走,远走的不是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
她为我设计的人生永远是归巢的小鸟,有柴有米,有儿有女的安祥和满足。
年少的我对这样的幸福不屑一顾。
想来那时离开,是受三毛的影响吧,她与荷西踏遍非洲的沙漠,留下永远的爱情传奇。
但我不是去山外寻找我的荷西,我只想让我的脚步带我在世间的大地进行一场心灵之旅。
我喜欢体验和经历。
喜欢同过去的一切告别。
有些人,我想离开,比如,那些曾经亲密无间后来渐渐没有精神共鸣的朋友。
有些人,我不想离开,比如母亲,看着她风中的白发,我忽然泪流满面的心伤……
母亲以为我不懂她。
不是不懂,不想告诉她我心里的感觉。
但我还是要离开的,带着对她的内疚,就像母亲也会离开我,带着对我永远的牵挂和心疼,到另外一个世界里独自生活一样。
突然离开,会有很多不舍,毕竟,从十八岁到二十岁,我730天的青春留在了在这个绵延的大山里,但我并不后悔,那座山,如同人生的大山,挡住了我前进的脚步,最终,我还是跨越了。
直到我离开。
从来不知道那山叫什么名字,傻的是,我也从来没问过别人,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特地百度了一下地图,这个连绵的大山是大兴安岭的完达山余脉部分,没有名山大川的特色,
很普通的山,若说不同,山体很好,几乎没有裸露的岩石。
山上长满茂密的植被,人烟稀少。
像个世外桃园一样安静。
现在回头一望,仍然有种故乡的感觉。
许多的不舍从心里涌起,当年那些亲密无间的女孩子,在那里成了人妇,母亲,而我,在离她们几千里远的地方,无尽的繁华之中行走……
有快乐,有悲伤。
有失落,有收获。
有幸福,有伤痕。
人生百种滋味,尽在心头。
但不管怎样,我都坚持这样的信念——就算全世界遗忘你,也请你不要遗忘自己,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苦也好,乐也好,才是幸福的,充实的。